离忧曾说:“虽然留在身边侍奉她并非你我本愿,但若只将她看作是一个寻常女子,而非公主,能与这样曼丽的佳人相伴,其实未必是件坏事。”
苏稚的目光从丝绢上抬起,终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她去,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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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苏稚又把那柄折扇找了出来,独坐床沿,就着温柔的烛火细看。
墨色淡雅,将水乡之景描摹。扇的主人留下它时曾说:“我不太走运,我这一生没有离开过京城,只能从诗文,和别人的言谈中听说江南,浮想它的样子。我想终有一天,我也会去那些江南之地看看的,看看你曲中那些绝世独有的美好。”
再想到今早谷雨那句有心无意的话:“原本我看这扇的样式,倒和咱们公主有一把挺像,一眼差点还以为是公主的呢。”
怎能不叫人浮想?
“你还不睡?”离忧在对面榻上,看他对着一把扇呆呆看了半天,便调侃道,“扇中也有‘黄金屋’和‘颜如玉’?”
苏稚恍若未闻,纹丝不动。离忧便更起了兴趣,走到身旁与他一起看,这时他已将扇翻至背面。
“南柯一梦……”离忧顺口一念,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他,“哪个梦?”
幽梦冉冉升起视线与他交会:“你喜欢我府园这片杏花么?”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就常来看看吧。”幽梦说得,有那么些的一语双关,然后更像是命令地关照他,“不过别再淋雨了,好歹是本公主的人,要是着凉生了病,我会心疼的。”
苏稚木讷见她说完此句转身,以手遮雨小跑去谷雨伞下,走时匆忙不顾,那张给他擦过雨的绢子从袖间飘落。
她被谷雨撑伞相扶走去几步,谷雨顺口提起:“公主,奴婢想问您个事儿。”
幽梦此时尚有些心不在焉:“嗯,你问吧。”
谷雨道:“奴婢今日抽空帮公主整理那些书画藏品,突然发现公主那柄配男装用的烟雨折扇不见了?就是背面题着‘南柯一梦’的那把。”
幽梦心口一乱,穷于应付:“哦,那是……我有次出去不小心弄丢了。”
“是这样么……”谷雨琢磨着,下意识侧眸,用余光瞥瞥身后渐远的男人,“今早奴婢捡到苏稚公子的一把折扇,看着就像公主那把,奴婢还以为是公主私下赏赐给公子的。”
幽梦霎时顿住,心绪涌得厉害,她驻足回望过去,苏稚也恰于此间抬眸,眼神穿过迷蒙烟雨而交集在一起,悄然凝固。
相依伞下鬓私语,半为遮雨半遮羞。
原来他还随身带着那把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