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闲暇就喜欢钻研刺绣,对衣服上的绣纹自然格外在意。就连幽梦也被她勾得好奇满怀,这才探身仔细去看,只见裙上绣着片片白色雀羽,别出心裁,针法细腻,将羽毛绣得轻盈如生,又镶嵌了一些透明的碎晶石作点缀。这样的点睛之笔,衬在纱上更显得飘逸空灵。
看明白后的幽梦“唔”地一声顿悟,也算颇为认可:“这衣裳还有好寓意呢,乘风扶摇,青云之上,羽化而登仙。”
谷雨含笑问兰莹:“姑娘可喜欢?”
兰莹抬目看罢整件衣裳,又无奈摇了摇头:“可惜这袖上薄纱太透了些,手臂隐约可见,女子穿来轻挑,有失端庄。”
幽梦听她这样一说,险些翻着白眼气晕过去,又懒懒靠回榻枕上:“迂腐,赶紧丢了你那因循守旧的破眼光吧!”
兰莹讪讪而笑,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倒也不觉得可惜。
幽梦卧在那,如在思量什么,扇扇的手渐渐缓了下来。“你不喜欢也罢,我倒想起有人穿它也许更合适。”说着又转目看向婢女们,“谷雨,去,替我找个精致些的礼盒将这件包起,我今儿拿它去送人。”
谷雨犹疑:“送谁呀?”
“一个只见过一面的朋友,她帮过我,我还份人情去谢谢她。”幽梦撑累了,便将左手贴在脑侧当枕,“顺道晚些时候给我备辆车,我午睡醒了要出趟门。”
谷雨追问:“主子想去哪?”
“芷泉街的空灵乐坊。”
幽梦随口一说,刚巧立夏上楼入了室,便被她听去了,她对这地名敏感得很,忙问:“公主您要去空灵乐坊?”
“好姐姐,你可帮了我大忙了!”小崩子如释重负,迎面向着立夏俯首作揖,恨不得将腰一弯到地,恭恭敬敬地行个大礼,“我这就瞧瞧去,这事儿要是成了,我回来可得好好孝敬您!”
“去吧去吧,我这等你的好消息!”立夏见之欢喜,掩唇笑咯咯的,转身就进了楼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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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犯了春困,这会正侧卧在美人榻上小憩,要睡不睡的样子。兰莹坐在她脚头榻沿上读《史记》,将《魏公子列传》当故事讲给幽梦听,那繁琐的记文在她柔美的音色下变得生动有趣。
幽梦那姿态可算妖娆,双腿曲陈,左手撑腮,右手轻摇团扇,耳里听着兰莹抑扬顿挫,杏目一张一阖,显得慵懒自得。
待这一篇读完,谷雨正好将添置的新衣分去寒露和冬至手里,由她俩一人一手提一件立在榻前给幽梦过目,谷雨唤道:“公主,这些是近日新裁的春服,明个您和春陵君去踏青想穿哪件?”
幽梦微抬眼帘,淡淡扫过,玉手搁落团扇,柳枝似地扬起来,若是不想要的就稍指那衣服往旁柔软一拂,谷雨便能意会将它取走,另换一件供她瞧。
如是换过几遭,幽梦也不曾选定,怕不是都不喜欢,而是意兴阑珊,不想费心去看,权当消遣。
兰莹与她一起看着,瞧出她心不在焉,这样下去也挑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用下巴一指冬至左手,道:“那件杏色的不错,看着衬你。”
幽梦便懒洋洋地望过去,点个头:“就那件吧。”
谷雨招手让寒露冬至把剩余几件拿去收好,自己接过那件浅杏素雪绢纱裙,走到幽梦身前来给她细看。
兰莹顺手撩起一把纱袖试试手感,轻叹一声:“好轻柔的质地,到时只怕像是云朵穿在身上,风一吹都能飘了吧?”
“可不是嘛。”谷雨被她逗笑,接她话说得颇为骄傲,“咱府上的缝人绣娘都是多年的老手艺了,这些衣服样式也都是极新、不落俗的,保证公主穿出去遇不到一个重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