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县虽说是个县,可被青藤山阻隔着,进来难出去也难,若是细论起来连临县一个镇大都不如,平日里谁家的牛丢了,谁又偷了谁家的鸡这些事也能传个遍,更何况眼下还是一条人命。
此时陈王氏已经跪坐在挂着“明镜高悬”四字的大堂上,经过昨晚的惊吓脸上半点儿血色也无。李成皱着眉头,当年两人也算是有些恩怨,可眼下同一桩命案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事。
一记惊堂木敲下,瞬间安静了下来,外头看热闹的人声音也压低了。
“陈王氏,陈财状告你杀了他二哥,可有此事?”他开门见山道。
陈王氏惊了惊,昨日一把大刀插在陈贵儿心口处的样子又闪现在脑海中,嘴唇泛白,“有有这回事”
“县太爷,你瞧,她都认罪了,是不是就可以结案了?”
李成思忖着,也没想到陈王氏就这么供认不讳,还打算等着仵作验尸结果出来之后再细细审问,可既然没什么争议此案也就算是了结了。
陈王氏一言,外头就有人忍不住为她说话来,“你可是咱们父母官儿,这平常陈贵儿是个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么?”
“是啊是啊,你怎么能就眼睁睁看着二婶子蹲大狱啊?”
一时间,外头的人都在为陈王氏说话,陈家老三急了,他昨日不过是想劝架来着也没想到闹出这么一桩事儿,不过幸好当时没人看见自己还推了陈贵儿一把。眼下陈贵儿死了,也没人瞧见自己动了手,到时候陈王氏入了狱那老二家分得的田地自己也能顺势讨过来,想着,眼中就落了两行清泪,凄凄道:“大人,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陈贵儿说得不错,李成扫了眼目光切切等着他宣判的几人,其实按照律法但凡斩首与流放这些罪责都要层层上报,可上林县不比其他地方,只要没有涉及重大案情也就草草处理了。
眼下确实有些难办,只好又落了一记惊堂木,“此案关乎人命,先将陈王氏扣押在县衙牢房。”顿了顿,扫了眼似乎想进来说话的虞秀才,心中有些不喜,“退堂。”
一声“退堂”外头更加吵闹,孙家媳妇儿揪了揪虞秀才的衣服,手指着又被人拖下去的陈王氏,道:“虞秀才,县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此事确实难办,虞越敷衍了两句转头就要回去,谁知正瞧见他家宝贝闺女抱着暖炉坐在县衙的台阶上看热闹,旁边竟然还跟了个凑着脑袋的陈甲岩。
“虞锦衣,你说我二婶儿有没有杀人啊?”陈甲岩撑着下颚往里偷看,虞锦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陈甲岩他娘气冲冲过来提着陈甲岩的耳朵往回走,“跟谁混在一起不好?偏偏跟虞家那个臭丫头混在一起!”
“娘你轻点儿嘞,疼。”陈甲岩叫唤着,一溜烟就挣脱了他娘的手往一边跑过去。
虞锦衣扯了扯嘴角,等等,她都快忘了陈甲岩她爹陈升是陈贵儿的大哥啊,陈升是个老实人跟陈贵儿过不下去了两人才分的家。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没想到正瞧见她爹和陈家老三一起走了出来。
“爹,陈三叔。”她凑上去笑眯眯道。
一听她开口虞越心都软了,哪里还顾得上方才自己想问陈甲岩怎么在这儿的事。陈家老三细细擦了额头上的冷汗,方才虞秀才问得他快招架不住了,得亏这丫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面上还带着方才没有收起的伤心,揉了揉虞锦衣的额前碎发,道,“丫头长得真水灵,跟她娘一个样儿。”
一句话,虞秀才心中一痛没有说话,陈家老三连忙摆手,“对不住,我忘了”
虞秀才摇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他自己过不了这关。
看虞锦衣愣愣盯着自己,陈家老三叹了口气彻底出了县衙往惠文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