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刮在窗子上,带着雪像是别人生生砸上去似的,很是凶猛。
书院因紧邻着青藤山而得名,不大,还有些破,但在上林县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个书院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屋内还烧着炭火,夫子双手插在袖中,说话时吐出层层白气,长长白须衬得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风声、炭火滋滋声还有学童的低语交杂在一起,很是热闹。
屋内摆了约莫二三十张书案,空了几个位置。能将家中崽娃送到书院来,自然是有些家底的,当然也不排除自家崽子天赋异禀被夫子给免费收到书院的。
夫子摇头晃脑地诵着《千字文》,屋内学童都打着哈欠也学着夫子的模样将手插在袖中取暖。
“你瞧你瞧,外头那个是谁?”被冷风一刮,李二虎冷不丁抖了抖,转眼就瞧见大雪飞扬中还有个身着黑裳的瘦弱小子,连忙拍了拍唯一一个在听夫子授课的李诺。
李诺坐得端正,不理会他,倒是前面的陈甲岩趁着夫子不注意凑过头来,“呦,这不是虞锦衣的小夫君么?”
此言一出,几个贼兮兮的小孩子都捂着嘴低笑出声。夫子一见下头开始乱了起来,戒尺连声敲着书案,“莫要玩闹,莫要玩闹。咱们继续,方才说到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哪里有人管他,陈甲岩慢悠悠站了起来,“夫子,虞锦衣在睡觉呢。”
“是啊是啊,她可是一来就睡觉,夫子你偏心!”李二虎也憨着嗓音站了起来,夫子一看这瞬间吵闹起来,胡子吹得老高,气得拿起戒尺就在他二人头上狠狠敲去,“你你你顽劣!太顽劣!她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你能么?她能对得上老夫的联子你能么?”
“不能。”李二虎偃旗息鼓,乖乖坐了下来,肉乎乎的一张脸上神色耷拉下来,陈甲岩见他坐了下去也赶忙坐下,嘿嘿笑着:“坐下了坐下了,夫子可不能动手了。”
夫子气呼呼瞪了眼,看到坐得端正的李诺这才满意点头,又看了眼李诺身后趴在书案上留着哈喇子的虞锦衣,抬起戒尺就要往她头上招呼,在半空顿了顿,还是忍住了。其余凑着脑袋窃窃私语的几个小娃子见他怒了,也都赶忙坐好,将手从袖中抽了出来装模作样地翻着书页。
直到夫子算了算时辰拿着戒尺悠悠走出了学堂,学堂内瞬间沸腾起来,一涌而出。
外头雪堆得能没了脚腕,一股子冷意顺着袖口窜进来,李二虎拉住陈甲岩,粗着嗓音,“你猜那个傻子会不会躲?”
一听他如此说着,几个孩子也都凑了上来,学着他的动作在手心唏嘘着团出雪球。李二虎嘿嘿笑着,看着呆愣愣站在书院中央的男童,抡了抡手臂,“快砸虞锦衣的小夫君喽!”
铺天盖地的雪球都砸了过去。
“还真是个傻子啊,动都不动的。”陈甲岩嘟囔着,笑眯眯背着手走过去,用力将他推坐在雪地上,“哈哈,真有意思。”
“他是不是也不会说话啊?”
“可能吧,我娘说了,虞锦衣她们家养了个哑巴。”躲在李二虎身后试探着搓了搓试图站起来的男孩,抬眼就看到李诺皱着眉透过窗户往外看,缩了缩脑袋。
“李诺,快来,你也快来看看虞锦衣的小夫君。”李二虎扬着胳膊招呼道。
冷风夹杂着混乱的声音,虞锦衣伸了个懒腰,看着李诺小小的身影站在窗边,皱眉,“这么冷的天你开什么窗子?”
李诺他爹是上林县县令,已经算得上是名门大户了,他此时正等着府中下人来接他回去。看着被众人推搡的男孩,小小年纪还是看不下去了,没好气道:“虞锦衣,你家小夫君不被冻死就要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