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做叫花鸡的话,我得先去城里买只活鸡才是。”她有些纠结,“有点麻烦。”
“去买吧。”叶孤城忽然道,“正巧我也要进城买点东西。”
“欸?”原芙月睁大了眼睛道,“你要买什么?”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岔路,说如果要进城的话,就得从这边走。
原芙月噢了一声,侧身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就这么一路进了金陵城。
穿过城门的时候,叶孤城问她知不知道要去哪里买活鸡。
她说这几天她天天在街上晃,清楚得很。
“好。”叶孤城放心了,“那你去买鸡,我去买我的东西,一会儿城门口见,如何?”
“没问题。”她眯着眼睛应下,语调轻快,“一会儿见!”
说罢她又冲他挥了挥手,而后就小跑着钻入人群,去集市上买鸡了。
叶孤城站在原地看了一小会儿,发现她是真的很熟悉这几条街,才收回目光,朝自己要去的地方过去。
两人皆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又都目标明确,差不多一刻钟后,就各自提着东西回到了城门口。
原芙月拎着一只毛色发亮的鸡,一张脸写的都是满意。
她看到叶孤城提着一个天青色的布包,有些好奇地多瞥了一眼,却是没问里面装了什么,只表示自己已经买好了。
“我也买好了。”他和声道,“走吧。”
时近正午,太阳晒得厉害,所幸江边还有一点风,能稍微驱散一些热意。
在叶孤城的船边等了一上午的洪七看见他们回来,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待看到原芙月手里那只鸡时,他更是眉飞色舞,问她是不是要做真正的叫花鸡给他长见识了。
原芙月点头又挑眉:“你就这么喜欢叫花鸡?”
他嘿嘿一声,说自己本来就喜欢吃鸡,而且又是个叫花子。
后半句话成功把她逗笑,于是她放下鸡,让他先拿过去把脖子扭了,再顺便去可以生火的地方挖个坑,其余的等她一会儿来了再弄。
洪七高高兴兴地接过,并拍着胸脯表示包在他身上。
原芙月:“去吧,我先去船上的厨房借些东西。”
她是想去借油盐酱醋和香料的,毕竟什么味都不调的话,哪怕方法对了,做出来的叫花鸡也不会好吃。
然而一上船,她就先被叶孤城叫住了。
叶孤城站在船舱边,把那个天青色的布包递给她。
原芙月:“?”
她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接过,“给我的吗?”
他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已经开始兴奋挖坑的洪七身上,道:“换双鞋再去。”
早上去找徐大师的路上,她曾不小心一脚踩在了水坑里,整只靴子都被里面的积水浸透,定不好受,看她当时的表情就知道。
所以之前她去买鸡的时候,叶孤城就找了一间店,替她买了一双差不多样式的新靴子。
原芙月打开布包,看到里面那双绣了荷花纹样的白靴,呀了一声道:“这荷花真好看。”
看她捧着鞋迟迟不动,还在看上面的花,叶孤城不由得提醒她道:“不去换?”
她抬起脸,迎上青年清冷中带着柔和的目光,弯着眼睛道了一声多谢。
大概是觉得只谢这一声不太够,钻进船舱换鞋之前,她又转身回头补充了一句:“叶城主,你真的是个好人!”
嘱咐完洪七就待在江边不要乱跑后,原芙月就跟叶孤城去见徐大师了。
徐大师家住金陵城郊一座山上,但离此处不算太远,走过去就行。
去的路上,原芙月回忆了一下他当初被请至太原铸剑时,提的那一系列要求,而后不由得好奇起了他会怎样评价叶孤城的剑。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扭头多打量了叶孤城几眼。
她是见过叶孤城出剑的,但那时他为了他二人的安全,始终在控制着不用全力。
那个时候,原芙月就忍不住想,倘若他全力出剑,那会是怎样一番场面?
现在两人因机缘巧合于江南再度会面,叶孤城还即将拿到他托人新铸的剑,她便更想见识那番场面了。
她想得太入神,就忘了注意脚下的路,一脚踩进了个积水坑。
雨已经停了好几日,这坑里却还有水,足以证明它并不浅。
原芙月一脚踩进去,几乎是瞬间弄脏了自己的薄靴。
她低头一看,发现不仅自己的靴子脏了,就连叶孤城的长衫下摆也因此被溅到了泥水,顿时垮了脸。
“我方才没注意!”她忙解释。
“无妨。”他摇头,目光落到她那只几乎被水浸透的鞋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还能走么?”
原芙月当然说能。不过是湿了一只靴子而已,碍不了什么事。
叶孤城听她应得爽快,也就没有再多问。
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赶到了徐大师住的那座山。
这山不算高,但却十分荒僻,正是徐大师最中意的那种铸剑之地。
一路爬至山巅后,原芙月终于看见了一间修得很简单的青瓦小院,便是徐大师的住处。
说实话,看着叶孤城抬手叩门的时候,她是有些紧张的。
她怕徐大师知道了她最终没要那柄剑后会生气。
就在她最忐忑的时候,徐大师开了门。
他看到门外的叶孤城和原芙月,表情一愣:“原姑娘?你怎么会来?”
原芙月像当初那样向他行了一礼,道:“是我,我听叶城主说,他寻到了一块天山陨铁托您为他铸一柄剑,便央他带我一道来见您。”
徐大师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是好奇自己给叶孤城铸的剑如何,便朗笑一声,将他二人请进了门内。
他平生无所好,居所也布置得极简单。
原芙月跟着他进去后,发现他屋子里连椅子都只有一把,显然是从不留人在家中久坐。
而他为叶孤城铸的剑,此刻就静静地摆在椅边那张青竹桌上。
“鞘是我随便配的,叶城主若不喜,回头换了就是。”徐大师指着剑对叶孤城如此道。
叶孤城先是谢过了他,然后才上前一步,拿起了那柄剑,将它从鞘中抽出。
这柄剑比他如今用的那柄长了两寸,剑身光滑雪亮,甫一出鞘,便有堪比冰雪的寒意扑面而来,令观者无法不为之侧目。
只消一眼,他就可以断定这是一柄再好也再适合他不过的剑。
对得起那块来之不易的天山陨铁,也对得起他在金陵的多日等待。
同样为之惊叹的还有原芙月。
尽管她现在已经有了碧血照丹青,但身为一个剑客,看到这样一柄美而锋利的好剑,她还是无法不动容。
“好剑。”她轻声赞道。
“确是好剑。”
在铸剑一道上,徐大师从来不惧任何人的夸赞。
或者说在他看来,这样的夸赞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