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裴洛承手术时是不是也签了这样的同意书?
白纸黑字,所有人含着泪接受他百分之五十离开的可能,一扇门隔开了生死,她再也没见过他。
左小烟握着护士递来的笔,手颤抖不已,抬头看向护士,问:“凌非他……伤得重么?”
“这……”护士抿了抿唇,垂下眸子,“无论如何请您放心,医生一定会尽力的……”
左小烟身子一顿,手里的笔顺势掉在了地上。
尽力,又是尽力。
这两个字仿佛钩子般扎进她尘封的心底,扎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再将那些早已刻意去遗忘的陈年往事掺杂着血肉重新勾起,身上所有感官,她只觉得痛。
左小烟紧了紧后牙槽,却没忍住,泪腺的酸和心里的疼让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蹲下身子,抱着腿哭了起来。
踏入娱乐圈以来,她早已学会了把喜怒哀乐藏在别人看不到的深处,这么些年,她的隐忍和如履薄冰从来没人能看得懂。
可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因为凌非的命在旦夕,所有的悲伤委屈都被无限放大,如洪水猛兽般涌上心头,再也无法克制。
护士被左小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蹲下安慰:“小姐,您别哭了,您放心,凌先生他……他一定会没事的。”
左小烟没回应,双肩颤抖得愈发剧烈。
“小姐,您别哭了……”护士一边把左小烟往起拉一边说,“小姐,这儿是医院,病人还在手术,您……要不我带您去我们休息室休息一会儿吧,您睡一会儿,或许醒来的时候凌先生就已经醒了……”
“小姐?小姐!”看到左小烟苍白的脸,护士猛地睁大了眼,一边将她搀稳一边喊人帮忙,“快来人!这儿有人晕倒了!”
一心扑在剧本上大半个月,饮食不规,再加上昨晚的过度伤心,左小烟的精力已经严重透支。
这段时间她是真的累了,一夜安稳无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
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左小烟眯了眯眼,朝周围望了一圈,一片刺眼的雪白,记忆回到昨夜,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病房!她怎么会在这儿睡着?
她正想掀开被子下床,发现手被什么束缚住了,一低头,看到自己的手上粘了几道白胶布,透明的输液管正倒流出一段血液。
“啊!”她被吓了一跳,赶忙乖乖坐回去,大喊,“啊啊啊跑针了跑针了!”
护士正巧来换药,看到左小烟醒了,笑着走了过去:“左小姐,您醒了。”
左小烟点了点头,算是敷衍了招呼,神色紧张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护……护士小姐,我刚动了一下,好像跑……跑针了。”
她算不上什么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对针头这玩意儿却是怕的出奇。
“我看看。”护士抬起她的手,从托盘上重新撕了几道胶布把输液管粘好,笑着抬起头,“没跑针,好着呢。”
血液重新流回管子里,左小烟舒了口长气,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汗,尴尬地笑了笑:“谢……谢谢了。”
“您太客气了。”护士转身去准备换药的东西,羞涩地笑了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明星呢。”
左小烟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被认出来,她忙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认识我?”
“本来不认识,昨晚值夜班的同事认出来的。”护士笑着看向左小烟,压低了声音,“她看过您演的那部网剧,说您演的特别好呢。”
“……”左小烟出道至今只拍过一部网剧,在剧中饰演了一个作天作地人神共愤的恶毒女配,这会儿听护士提起,她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意,“啊,黑历史,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