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洌本来以为,在剑阁山里时的痛苦是最为难熬的。
当时他躲闪不及,虽抬剑阻挡,可雄狮的利齿还是扎进了他的肩膀里。
他同雄狮缠斗良久,终于将雄狮杀死。
当时那滚烫的血液喷溅出来,他想不起来这是从狮子的什么部位喷出来的,也顾不上躲闪,遍体鳞伤地躺在狮子的尸体边。
也就在这时,那把剑逮着这个机会,强行同他结成了契约。
等他清醒过来,力气恢复了一些,勉强爬起来时,他发现狮子的内丹被他吸收了。
杀生取丹,提升修为,这是魔修的修炼方式。
当时的戚洌呆愣在当地,满心都是疑惑和惊慌,以及隐隐约约的恐惧。
然而更多的,是进来之前,师尊同自己说的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此时的戚洌在脑海里反复琢磨——师尊那话是真是假?若我……他会对我怎样?
他想,这件事我一定不要遮掩,我一定要告诉师尊。
像是急切地想要证明一件事一样。
想证明师尊和世俗上的那些人不一样,想证明师尊是独一无二的。
而在他的潜意识里,是更急切地想确认自己没有喜欢错人。
但这尚且年轻的小子并没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喉咙内干得冒烟,但浑身生疼,动也动不得,仿佛下一刻便要死在这里一般。
他心里惦念着师尊,从戒指里拿出师尊给的药,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只囫囵塞进嘴里了几颗。
那把将他推来这里的傲雪剑就在他身后数丈开外的地方。他勉强回头看了一眼,握着手里的斩邪,便也没再过去。
可心里是极其遗憾和失落的。
那斩邪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在他手里颇为不满地嗡鸣了一下。
“本来就不想要你。”戚洌冷声道。“你安静些吧。”
接着,他力气恢复了些,身上的疼痛也减缓了,他便动身想往山下走。
他一瘸一拐,慢慢悠悠地不知走了多远,遇见了一个死水湖。
他挪到湖边去,掬起一捧水来喝。
他刚一低下头,便看到了自己湖中倒影的模样。
浑身是伤,满脸鲜血,像是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师尊若看到我这样,一定会担心的。
戚洌盯着水面,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费劲地俯下身去,在湖水边上将脸和头发上的血洗干净,又把上身的袍子脱下来洗,再用灵力将它烘干。
这对一个伤重得路都走不稳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然后,他又盘腿坐在湖边,急急忙忙地调动着自己的水系灵力,将暴露在外的伤口治疗妥当,让这些伤口看起来不那么血腥骇人。
他就这么在这里慢慢地治疗了一夜,原本便损耗颇多的内力,此刻已经被他耗得油尽灯枯。
天大亮了,可他肩上那个被雄狮的利齿刺穿的地方还没动。
他手上能汇聚起来的灵力愈发稀薄,治疗伤口的速度也愈发慢了下去。他心里焦灼着想尽快见到师尊,可这灵力已经是枯竭了。
他忍不住心想,那便算了吧。
心里也隐隐期待着师尊发现自己受伤后,一边不紧不慢地温声叮嘱,一边拿灵力替他温养伤口。
这么想着,他便重新套上了干净但四处都是裂口的外袍,拿起斩邪,往山外走。
他走到入口处是已经是下午。他看着那处空无一人,想到前两日师尊送自己来这里时,一路叮咛嘱咐,将能想到的有用处的东西都塞给自己的场景,心里便有些空落落的。
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早些回到客栈里去。
此时的师尊定是在房间内打坐,或是坐在榻上看书,又或是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