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红灯前停下。
“所以,”韩闻逸淡淡地说,“我回来抢‘老娘舅’的饭碗。”
钱钱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处理人际交往的障碍……”她重复了一遍韩闻逸刚才说的内容,“这也找心理咨询师?感觉怪怪的……真的会有人因为这种事来做这种咨询吗?”
“有。”韩闻逸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过,确实不多。心理学的主流是认知神经科学,长期以来应用的方向是治疗、修复心理损伤。很多人把心理咨询师当作医生,都觉得有了心理疾病才需要找心理医生——但又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有心理疾病。”
钱钱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韩闻逸在看前面的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
他继续说道:“所以很多人宁愿在网上发帖吐槽,让只得到片面信息的网友帮忙出主意……其实他们投个骰子做决定,效果也差不多。”
钱钱没说话。
就在这时候,她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吴妮妮发来的消息。
妮妮爱吃土豆泥:“你是不是也嫌我烦,不想理我了啊tt_tt”
“哎哟我去!”钱钱看到消息,立刻懊恼地往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之前在饭店里她正酝酿着怎么回复吴妮妮的消息,结果跟韩闻逸聊了几句,她就把吴妮妮给忘了!
她捧着手机,犹豫该回复吴妮妮点什么。
车渐渐减速,钱钱的住处到了。
车停稳之后,钱钱并没有马上下车。她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哎,大心理学家,我跟你咨询个事儿。”
韩闻逸挑眉:“嗯?”
“我有一个朋友,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她跟男朋友分手了——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们今年第三次分手。”然而今年才刚过了小半年,“说实话,我觉得他们这次也分不了。”
韩闻逸听着她说。
“她经常跟我吐槽她男朋友,一开始她说她男朋友怎么怎么不好,我听着这么寒碜的男人你还跟他纠缠个什么劲儿?就劝她早点分了。可我一说她男朋友不好,她反倒要替她男朋友说话,什么‘他也没有那么坏啦,其实他哪里哪里还是很好的’……虽说她不会去跟她男朋友说什么,但我也有种枉做坏人的感觉,挺无语的。”
此为防盗章韩闻逸有洁癖。这习惯不是从小就有的,似乎是在初中又或者高中的某一年,他突然开始变得特爱干净,一天要洗个十七八遍手,还必须用肥皂洗。在外面很多地方不供应肥皂,他就养成了自带肥皂纸的习惯。
他认真地用肥皂洗了三遍手,一抬头,对上镜子里钱钱苦大仇深的脸。
他挑眉。
“朋友,是什么让你离开了万恶的美帝国主义,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钱钱一脸幽怨,“是共产主义的召唤吗?”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韩闻逸去美国读书好些年了,每年也回来几趟。如今钱钱看他,虽已有了一半的陌生,却还有一半的熟悉在。刚才在包间里当着长辈的面她装得挺老实的,眼下一离开长辈的视线,就一点不客气了。
“怎么?”韩闻逸抽了两张纸巾把手擦干,“不欢迎我回来?”
“当然不欢迎。”钱钱撇嘴,“你一回来,等于给我妈立一参考坐标。我妈以后还不得看我哪哪儿都不顺眼?”
韩闻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钱钱妈把他当“别人家的孩子”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不光钱钱妈,整个大院里,没几家父母不拿他当榜样来教育孩子的,导致他在院里不知道被同龄的孩子们翻了多少个白眼。
他又能怎么办呢?是故意把考试都考砸,还是去教育别人家的父母?他在那个年纪的时候,好像做什么都不合适。
“高处不胜寒啊。”韩闻逸半真半假地感叹。
“……”钱钱翻他一个白眼,“说你点好话你还就得瑟上了。做人怎么这么不谦虚?”
韩闻逸一脸理所当然地扯了两张纸擦手。钱钱还真就没法说他什么:人就是这么优秀,要是瞎谦虚,反而显得特别不真诚……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欠揍的人?
“你今年毕业了?”韩闻逸擦干手之后,转移了话题。
钱钱眼神闪烁了一下:“……嗯。”
韩闻逸似乎发现了她的不自然,盯着她多看了两秒。
“工作定了吗?”他问。
“还找着呢。”
“那你准备做什么?”韩闻逸继续问。
钱钱略微犹豫了一下。她学艺术设计,其实就业的方向还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