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沈逾燃就经常来听她弹曲子,没有带着那群朋友,只是独自一人。
苏瑶一曲终了,他就在一旁揉捻着酒杯笑着说:
“子卿姑娘好琴艺,这宫商角徵羽,袅袅琴音,就是宫中乐府之声也半点比不得。”
“子卿姑娘声音乃天籁之音,配上这乐曲,令人沉醉又飘飘然。”
也会与苏瑶谈论曲词里的韵脚或是释义,听了又是一番感慨。当然也会说些别的,闲着的时候,一般都是沈逾燃在说。他虽说是世家公子哥,可自小在外面跑惯了,什么有趣的奇闻异事他都能说得上一二,和苏瑶也算是相处甚欢。
倒可能真是应证了自己那天在厢房门前听到的他说的那句“找个红颜知己”罢。
苏瑶坐在楼阁的楼上的台子上喝茶,这里的台子正好能望到醉生楼楼下以及花街之外的街巷。街上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宁静淡雅,楼里也无晚上的喧闹气息。
天色还早,楼里的姑娘们多还没有起。
“翠翠姑娘,你家的人来找你了。”声音娇嫩嫩的,是大堂的丫鬟小玲。
苏瑶慢条斯理地把茶杯里漂浮上来的茶叶撇掉。翠翠?楼里不少姑娘叫翠翠。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绿色衣服的姑娘拿着一个包裹从楼里走了出来,和门前的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拉扯了一阵,包裹里的东西终于还是全部被抢走了。
苏瑶坐在楼上,听的不真切,到后来依稀听到那男子对着翠翠啐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了。翠翠蹲在原地呜呜地哭。
那包裹里的,八成是银两。
楼里这样的姑娘太多了,因为穷被家里人卖到这里,家里人没了钱总会来拿钱,看不起这赚钱的人,更看不起这钱的来路。
就算这种场景太常见,苏瑶还是起身走了下去,走到翠翠旁边,一同蹲下,努力回忆了下自己伤心的时候,柳婉清会怎么安慰自己。伸出手略僵硬的安抚性的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别认他们了。”
……苏瑶内心捂脸,我这是在说什么?其实本来没想说那么直接,应该循序渐进再——
翠翠抬起脸,清秀白暂的一张脸应是哭得毫无形象可言,此时愣愣地看着自己,看着……有点傻。
苏瑶默默地把手帕递过去。
“谢谢。”翠翠羞涩地笑了笑,又看向前方,眼神迷茫:“那也不能不认啊,他们是亲人啊……”
“血缘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苏瑶努力组织着措辞,看着翠翠依旧迷茫的表情,发现自己其实不大能说出来什么了,再次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走了。
苏瑶其实尤其不善言辞,小时候就是这样,不喜欢说话之类的。后来可能是家被抄的时候发生太多事故,在那之后就更严重了,就像是丧失语言能力一样,总是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欲望,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好在那时候有柳婉清,柳姐姐和自己就没有血缘关系,自己真的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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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姑娘,有穿着红色衣服的公子哥来找,那模样好生俊俏呢!”丫鬟锦绣叽叽喳喳的敲了敲苏瑶厢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