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吕治歌应该没那么傻。
朱新宁虽然胸口中刀,但上一任矿长也死了,一报还一报。
如果吕治歌再弄死张上,那就是明目张胆造反。
别说生死未知的朱新宁,只要朱曦活着,等朱姑娘归来,只凭那些带枪的保镖,吕治歌就没活路。
所以他暂时还得卧着,最起码不会青天白日下杀手。
“这两天咱矿上来新人了?”吕治歌啃着鸡腿问。
“嗯,不过来得不多。”
本来大大咧咧的袁艳,此刻竟变得慢条斯理,吃饭都成小口小口的了,还时不时摸摸嘴角,怕沾上米粒,破坏淑女形象。
“刚才和你一桌的那俩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吕治歌保持着微笑,其实心里很膈应,手里拿着鸡腿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你她妈能不惺惺作态么,以为老子看得上你?
“那个年龄小的叫章弓长,很拽的那个叫程车走。”
“……”吕治歌无语,都他妈什么奇葩名字,想了想,嘴角挂上贼笑说:“等培训完,把他俩安排到后山去。”
“这……”袁艳一下就呆了,内心挣扎,脸上满是犹豫,想辩解什么,却无力开口。
“有问题?”吕治歌眉心拧成一团,不耐烦的脾气上涌,语气都不对了。
“没,没问题。”袁艳连忙回答。
面对随时可以开除你的领导,保自己,还是保那两个没交情的人,她刹那之间有了选择。
“那最好。”把只咬过两口的鸡腿放餐盘里,吕治歌没了食欲,临走时吩咐说:“下午让刘秃子来找我。”
“是。”袁艳应着,心里发颤。
刘秃子,本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只因为脑袋一毛不拔,光秃秃,所以有了这个外号,后山黑口子的副矿长。
一条刀疤从脸侧面延伸至胸口,这样的伤势还没死,可见其人之凶悍。
吕治歌前脚起身,笑呵呵地走,张上后脚指着他的背影对陈连尉说:“认准他。”
这是张同学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和陈护卫说话,其间意味,事关生死。
陈连尉抬头瞄了一眼,缓慢地点头,仿佛随着这个动作,他就可以把人死死记在脑海里。
中午有两小时休息时间,可以回宿舍睡一会。
张上盘腿坐床边,细细思量,自言自语,又像对陈连尉讲。
“明天就要下矿,井下有各种风险,咱俩一定要注意。”
“很可能,他会找借口把咱俩骗到黑口子去。”
“如果这一朝没死,能扳倒吕治歌,凭自己的本事收回红崖煤矿,大概,人生就能突破了,以后都不会有事情可以难住我。”
宿舍有六个床位,连张上和陈连尉,一共占了五个。
正和狗蛋议论,三位舍友叼着烟回来了,见有陌生人,气氛沉寂下来。
“你们是新来的?”
大概是在矿上呆久了,这位大叔脸色漆黑,皮肤粗糙似糟糠,煤尘渗入毛孔里洗不干净,常年在矿下工作,人都带了一股阴沉气息。
“大叔好,我们俩是新来的。”张上指了指自己和陈连尉,和善地说。
“你们去其他宿舍找床位吧,我们仨在这住习惯了,不欢迎其他人。”
蒋福来沉着脸,可能是出汗,沾在手上的煤粉和了泥,将烟头浸黑,他也不介意,就那么抽着。
这时候狗蛋很紧张,悄悄拽了拽张上的胳膊,示意他别惹事。
这三位是后山黑口子的矿工,尤其这位大叔,在黑口子里下矿这么多年,没死没残,绝对不只是命硬那么简单。
狗蛋这样机灵又有头脑,还背着通缉的狠人,连前边都混不开,很难想像后山黑煤窑里是什么情形。
来者不善,终于把沉浸在幻象中的陈连尉扰醒。
只这么片刻,张上惊觉陈护卫换了个人似的,瞳孔里的麻木和死寂又回来了。
“你……”蒋福来惊了一下,嘴里叼着地烟抖了抖。
眼前这个穿中山装的人绝对是“道友”,道上的朋友不好相与。
“朋友应该不是第一次下矿吧,以前搁哪高就的?”
摆上笑脸,从兜里掏出烟盒,熟络地抽根烟递向陈连尉,开口盘道。
有些地方黑口子是出了名的草菅人命,毫无秩序可言,比打仗的地方不逞多让,这种地方活下来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陈连尉不接烟,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蒋福来那张老脸,意味莫名。
“叔,他不抽烟,也没有恶意。”张上见状,赶紧站起来挡住陈护卫,“我们俩不是找茬的,跟您一样来矿上挣幸苦钱,大家何必为难。”
“小伙子会说话,既然这样,以后咱们就是舍友了。”蒋福来见有台阶下,尴尬地笑了笑,借坡下驴。
气氛缓和下来,有陌生人在,张上和狗蛋也不好议论了,正好借着这阵气盛,让狗蛋也搬来这个宿舍住,好照应。
……
接下来的两天,张上和陈连尉每天参加培训,主要是井下的安全知识和这方面的法律法规。
实际上这培训完全是象征性的,讲课老师机械地捧着书在讲台上念,抬头的时候很少,你们爱学不学。
更多的时候,念得烦了,把书合上,叼根烟就开始和大伙闲聊,天南海北瞎吹比,等下班时间到了,愉快地散伙。
矿上的食堂很不错,完全不像外界所传的“黑煤窑”那样,每天饥不果腹,白菜豆腐。
其实人家吃得很好,鸡鸭鱼肉根本不缺,都随便吃的,只要你能吃下去。
袁艳打了饭,见张上小哥哥在,大概是女人也好色,想都没想就来这桌了。
“你怎么样,适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