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芒听出了其他意思,这是撵人来的,随即老神在在,上下打量狗蛋,一脸戏谑说:“你个鳖孙这是找上工作了,给这歌城端盘子来了?”
在他思想里,狗蛋属于那种随手能碾死的小混混,根本没放眼里,说话也不客气。
二亲和白杰顿时不忿,他们可不是端盘子的。
“我们仨确实是端盘子的,不过也受我们师傅的命令,来这罩场子。”狗蛋不虚,笑着说。
这话,顿时引起所有混混的嘲讽和讥笑。
“哈哈哈哈……”
“你他妈还罩场子?那老子岂不是得罩黄河两岸,长江南北?”
“你算个球,毛都没长齐就他妈学人当大爷。”
“谁给你的勇气?我就问?”
等一堆人捧腹大笑完,哥仨已经面红耳赤,出来混面子最重要,被人当面损成这样,真后悔没拿那西瓜刀。
“流氓哥,孙二小和根子金盆洗手,你应该知道原因吧?”狗蛋脸面发烫,终究是年轻人,没什么涵养功夫。“我们师傅叫陈连尉,你应该懂,这里是他罩的。”
“嗯?”刘芒当下变了脸,面色阴晴不定,心有退意。
却见所有兄弟都看着他。
这要是走了,只凭人家一个句话就被吓退,还是狗蛋这种连混混都上不上的小屁娃,以后还怎么在道上走?
只得装作毫不在意地说:“他算哪根葱?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刘芒话里的气弱,狗蛋听出来了,再加筹码说:
“上午剪彩的时候县长和书记也来了,跟我们老板沾一起的,一楼超市里还有交警疏通人流。第一天开业图喜庆,流氓哥,我们不是不让您来这唱歌,反而很欢迎,可今天太挤了,您尊贵,可不敢让人挤着,要不您明天再来?”
这时候,就算再没头脑的小混混,也听出点其他意味来了。
这娱乐城靠山太硬。
别看刘芒牛逼轰轰,可他连派出所的片警都不敢惹……更别说县长之类,跟人家比,他就是“玩意”。
陈连尉很快就到,本来就在一楼了。
他跟杨凡生从文武学校过来的。
徒弟开了娱乐城,杨凡生当然得来看看。
张上孝敬他一张五千块钱的购物卡,没矫情,收下了。
他准备买点扫帚和簸箕之类的东西,给每个班级换清扫工具。
“师傅。”感觉身后有人,二亲回头赶紧问好,然后摆上笑脸对杨凡生喊了声:“太师傅……”
“怎么?有人闹事?”杨凡生眉毛倒立,往包间里走。
扫视一圈,满地狼藉,瞬间眯了眼,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气势一变,好像有了一种威势。
就像普通人见高官,感觉很压迫。
“杨……杨凡生?”刘芒心惊。
要说太谷道上他不敢惹的人,杨凡生绝对算一个。
那天体育场火拼,他可是见过这老头发威的,不但叫来几百人,根子那样的大块头,手里拿刀,人家都能随手打趴。
他是真怕,心里有阴影。
“今天开业,第一天唱歌免费,但得排队,他们不按规矩,把别人撵跑,自己占人家的包间。”狗蛋解释说。
杨凡生听完,点头表示明白,让开门,做个请出门的手势,沉声说:“诸位,请。”
这包间里的人,体育场火拼时都在,认识杨凡生,知道这老头凶悍。
坊间传言,孙二小和根子金盆洗手,就是他逼的。
好像审问犯人一样,所有往出走的混混都低头不敢看杨凡生,宛如旧时代的百姓见皇帝,理应如此。
其实杨凡生的个头不高,可他腰杆笔直,眼里有光为臣,这是一种能慑服人的气质。
刘芒最近很春风得意。
要问世间最挣钱的生意是什么,除了控制煤,石油,天然气的那些超级财团,还有搞垄断生意的人,就属高利贷了。
他接了孙二小的班,成太谷道上的大哥也有大半年了。
出门前呼后拥,以前的帕萨特换成了奔驰c级,车盖前端那圆圈三角车标是财富地位的象征。
以前外边就彩旗飘飘,现在已经从“二少奶”发展到了三四奶,即将有五奶,各个如花似玉。
其实他有时候很想不通,当时孙二小和根子怎么就那么耸呢?
不就是一把枪嘛,不就吓唬了你一下嘛,又没真杀你全家。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你孙二小的胆量都混到狗身上去了?
还有根子,从小好勇斗狠,平时下手最属他狠辣,身上常年别着蝴蝶甩刀,也捅过两个人,都被孙二小花钱摆平了。
这样的狠人,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你逗我呢吧?
“流氓哥,晋香记借钱两个月了还没还,咱们利息滚多少?”有小弟问。
“当时给他多少钱来者?”最近借钱的人实在太多,都有些记不住了。
“九出十三归,他借三十万,给了他27万。”小弟坐在副驾驶上,从前边的手套箱里翻出账本说。
“三毛的利息,这是第二个月完了吧?”
刘芒伸出两手,十根指头展开,一根一根数着说:“第一个月没还,欠我40万,第二个月还不还,利滚利,三乘四等于十二,欠我52万,明天去催帐,告诉他,再不还钱把她姑娘弄圪洞里卖去。”
想了想,刘芒满脸猥琐地问:“他姑娘是上高中吧?”
“是了,一中,还是好学生,就是长的贼丑,跟黑妞一样。”
“那怕毛,有人就好那口,长得好看也就那样,黑夜关上灯,蒙上被子,想她是谁就是谁。”
“刘芒哥你牛逼……”小弟回头献上崇拜地眼神,拍了顿马屁,然后笑着说:
“县里娱乐城开业了,我听大头说里面有歌城,今天还免费,要不把兄弟们叫上去玩玩,就说刘芒哥你请客,反正不花钱。”
“免费?”刘芒嗤笑着,扣扣鼻子,也不管这是才买的崭新大奔,就把抠出来的鼻屎在指尖上随意捻成个小米粒,往前边小弟脸上一弹,有小时候打琉璃蛋的既视感,说:“有这好处,咱能不去吗,联系人,走着。”
“好嘞。”小弟高兴地应承,拿出手机挨个通知。
……
娱乐城,二楼,ktv。
“狗蛋哥,333房的人说话筒坏了,让换一个,你帮忙给看一下呗。”
“白杰哥,222房的人不会开显示屏……”
“二亲哥,888房要点果盘,帮忙送一下呗?”
哥仨苦逼着脸,油头粉面倒挺精干,但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所有包间全部爆满,人手不够,他们只能上阵。
想坐着挣钱,什么都不干,哪有那么容易。
而且来的大部分是村里人,没见过这种高档家伙,甚至有人连话筒都不知道怎么开……
正忙碌着,只见大厅里突然出现一堆年轻混混。
要嘛大夏天的穿牛仔裤,很稀松的那种喇嘛裤,腰到裤腿那里弄根手指粗的铁链子当装饰,也不怕把裤子拉下来……
要么黑短袖,胳膊上满是纹身,要嘛一脸痞气。
反正这堆人一看就不是好货。
“哎,小姐,有空房没?”小弟侧身靠在桌台上,拍拍桌子问。
“没有,全部爆满,如果排队的话得到晚上十一点。”前台小姐姐起身说着,皮笑肉不笑,你全家都是小姐……
“那意思我们今天唱不成了?”刘芒往前一步,玩味地说。
“您可以排队,我们今天免费,每波人只能唱一小时,应该能轮到您。”
“哦……”刘芒从兜里掏出中华烟,撕开锡纸,自己叼上一根,立马有小弟给点烟,陶醉地吸一口,然后给小弟们散烟说:“那要是有人愿意把房间让给我们,可以唱吧?”
“啊?”前台小姐愣了,她第一天上班,没见过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