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温暖而湿润，张九久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浸泡在一锅徐徐加热的温水里。他眯着眼睛，看着从不远处缓步走来的小女孩，八九岁的年纪，手里还牵着更小的一个小男孩。

联系昨天花禧说的话，不难猜出眼前的两个孩童就是那男人的一双儿女。

女孩竟格外镇定，直到走到近前，才仿佛如梦初醒，瞪大了眼睛：“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啦？”

身侧的男孩子显然要更惶恐一些，看着纷乱的人群和状态异常的父母，小男孩不敢上前，抱着女孩子的胳膊凑得更紧了。

男人见到自己的孩子，使尽了浑身力气摆了摆手。

“朵朵，正一，先别过来，家里有点乱，今天先住姑姑家好吗。”刚刚险些命丧火海的陈向荣暗自庆幸，还好刚刚儿子和女儿没有在家，不然就算逃过一劫，怕是也要吓得不轻。

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一对可爱的儿女。

唐婉背过身去抹眼泪，刚刚又急又险的火情让她现在才来得及后怕。

张九久站在一旁，双手插兜。无人觉察到他的手臂肌肉异样地紧绷。他几乎是用了蛮力，把细线在中指上绕上几圈，其余几指猛力扯开。

倏忽间指间变得一片湿黏。他用割破的手指摩擦着细线。

这一切都在不动声色中进行，张九久的视线自始至终紧锁着小女孩。

女孩似乎受了惊吓，不发一言，只点点头，转身扯着弟弟站到一旁，无比乖顺的样子盯着脚尖。

像一只蛰伏的猫。

鹿几枝满脸怜惜地蹲到两个小朋友面前，放软了声音。

“小朋友不要怕，姐姐陪着你们。”

女孩子警惕地看她一眼，只是把弟弟往身后扯了扯，卷翘的睫毛低垂，令人难以分辨眼神。

“小朋友你多大了呀。”

鹿几枝眼睫弯弯，软糯的嗓音让小男孩放下了戒心，探出小脑袋眨巴着眼睛打量她。鹿几枝伸出手，想要握握小家伙的小手。

“不用了！”

一直保持缄默的女孩突然出声，反应有些激烈，甚至出手去拦住鹿几枝。

鹿几枝悻悻地站起来，转头刚好与旁观了这一切的张九久对上视线，她无奈地耸耸肩。

张九久再次定睛，确定自己不是幻觉，阳光下的小女孩周身笼罩着一层浑浊的絮状物，似烟雾又好像是确实存在的实体，那东西随着女孩每走一步都飘飘摇摇。

而周围人与先前并无二致的反应可以断定，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张九久不寒而栗，他的师父从来没有教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自己的八字：庚申，庚辰，戊辰，戊午。

四柱纯阳。

他命格又极硬，过往卜卦算命人士都避他不及，都道天机不可泄露。

张九久无从猜测那个女孩到底是人是鬼，只能以纯阳之血摄魂以防万一。他看了眼碰了一鼻子灰的鹿几枝，还是把她带上吧。

“诶，你，跟我一起帮忙吧。”他指向鹿几枝。后者扁着嘴巴，不高不兴地跟他一起上楼。

张九久扶着陈向荣上楼。因为陈家失火的缘故，物业停掉了这层楼的直达电梯，他们只能从楼梯间步行。

虽然火已经扑灭，可还有三四层才到就已经能闻到明显的烟味，陈向荣刚刚恢复一点力气的身体根本撑不住这样的运动量，每走一步都是举步维艰，身体重重地靠着张九久。

“起火之前你们做什么了？为什么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