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而已。

不过是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继续想。

乐书往后退两步，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让自己冷静，然后他就看到，那趴在书桌上的小公子醒了过来，又在茫然之后擦了擦脸上的墨渍，随后几步便跑出房门。

——门外有个丫环，会在看到小公子之后惊呼着帮忙擦脸，之后“不小心”地说出些什么“好孩子会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小公子听了惭愧，捏住衣角了细声应和……

与此同时，府邸里应该正有丫环或者小厮带着大夫，急急忙忙地往后院跑，然后跨过一道又一道门了进入一个拥挤却安静的院落：那里面应该是气氛僵硬。

为儿的跪于床前相继垂泪，却是各自演戏；作妇的前后奔走神态焦急，皆是为赚贤名；明白事理的族老来了只当作壁上观，不明所以的后辈相顾后均是惶惶不语，然后，那病卧床榻的人说了什么，没人在意。

站得远的人听不见，站得近的血亲只当听不见，请来的大夫愁得不知多少胡须被扯掉，说出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话，然后众人心思难猜地送走他，又去请不知哪一个有名的杏林高手。

“祖父呢？他好了吗？”

外面的小公子这么问了一句，然后那个丫环会说——

“嘘，三公子别问，老太爷身体好着呢。”

“那我去把骑服翻出来了晾一晾，等以后出去和祖父骑马！”

丫环随口敷衍两句揭过不提，然后那被称为三公子的人却是当真了，以为两月未见的祖父确实快好了，开开心心地跑进屋子里要自己翻衣服，然后又被那丫环记下了在将来一副随口样子地说出去。

说什么呀，不过是，老太爷病卧床榻随时逝世，三公子狼心狗肺一心玩闹，说的时候还会唏嘘：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时候都是没心没肺的，不爱识字学武不精，没前途，长辈垂危一心胡闹，没孝心，这可真是呀……

——真是什么呢？真是，此时有子不如无。

乐书平静一下了，告诉自己别想，过去了，然后就看到了那开开心心找了半天，却只找到个帽子的三公子，看到他戴上那精致的红色小帽之后几步跑出去房门，然后拿柄木剑了当作前方有什么一样刺来刺去。

滑稽。

丫环正坐在凳子上嗑瓜子，想着用眼前的这场景编造些其他谈资，以便在以后说了，换些其他人的惊叹神情，也换些当家主母的体贴补偿：补偿她在旧主去世之后忠心耿耿，对着那无礼小儿体贴入微，补偿她殚精竭虑了教导幼儿，为此不惜自梳而起终生不嫁。

这是世上最滑稽的事了，一个孩子在出生之前就被定好了性格和未来，之后不论如何，他就只能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