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地儿不高,田坎下方就是块旱地,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一摔可着实不轻。

被揍的那几处伤痕在滚下去的时候咯在了石头上,格外疼痛,徐琰没有忍住叫了出来。杨氏听得孩子的呐喊,转身一看,吓得她立马扔掉肩上的东西朝这边奔了过来。

“琰儿——琰儿你怎么了!”杨氏连滚带爬地沿着那道坎跳了下去,急得眼眶都湿润了。

徐琰在地里翻了个身,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母亲就不会发现他被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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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上下都知道徐琰是杨氏和别人男人所生,但是徐国生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他比徐国安年长五岁,胞弟幼年的模样深藏在记忆里,经年不灭。如今徐琰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会是个野种?

然而母亲的态度实在是令他有所退却,犹豫了多时,终究是没有把自己的观点给说出来。

徐之洲整日不学无术,刘氏给他请了五个先生教他念书,不是被他打骂就是被他捉弄,最终全都被他气走了。

眼下这位先生也在前两日领了工钱走人了,刘氏又吩咐人到镇上去聘请先生,然而大家都了解这位徐大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且徐家开的工钱又不是特别高,如此一来,就没有先生愿意上门来教他了。

徐国生整日忙于粮庄的事,对儿子疏于管教,而刘氏又格外溺爱孩子,没了先生授课,徐之洲和妹妹徐莲便整日不着家,为祸四邻。

天气愈渐转暖,春耕万物,百草复苏,山上的野海棠树接二连三地开了花,白茫茫一片,宛如皑皑白雪。乡下的许多农家小院里都种满了李子树,在这样的时节与那些海棠树竞相开放,仿佛天地都徜徉在一片银白之中。

今天是二月二十三,适逢赶场日,徐之洲觉得街上人多,挤得慌,便准备带着妹妹去镇外的河边钓鱼,途径一片农庄时,顿时就被眼前的这片白色花海所迷住。

“哥哥,我要花花”徐莲个头矮小,轻轻晃动哥哥的腿,用小女孩独有的软糯嗲声对他撒娇。

徐之洲随手给她摘了枝李子花插在了两个发髻上,女孩顿时乐得手舞足蹈。

几名随从提着鱼篓和竹竿远远地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竹杯里用来钓鱼的蚯蚓。

花香过浓,徐之洲闻着觉得闷得慌,拉过小妹就要走,可徐莲不依,嚷嚷着要留下来。

徐之洲一心只想去钓鱼,被妹妹这么一闹,心里微有不爽:“这破花有什么好看的,后院里那么多花花草草,哪一朵不比这些美?赶紧走吧,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一听他下次不带自己出来玩了,徐莲的欢笑瞬间消失,瘪瘪嘴,很快就哭了起来。

“……”徐之洲眉心突突直跳,见小妹哭了,赶紧蹲下来哄她,“乖,别哭了,哥哥逗你玩的。”

徐莲并不领情,哭声愈来愈大。

徐之洲哄了几次后无果,起身对那几名随从吩咐道:“给老子把这些树全部砍掉!”

本来想好好钓鱼,谁料这小丫头片子如此麻烦。徐之洲被她哭得心烦气躁,一怒之下,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