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万家灯火,爆竹声声。
因为韩葭年纪尚小,熬不得夜,而且戚氏如今又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夜深寒重的也熬不住,于是一家人祭告过祖先,吃过团圆饭,又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韩迁和孟氏便让他们各自散去了。
等回了自己院中,见时间尚早,而且两个孩子半点睡意都没有,舒予自己也因为记挂着北上的韩彦而难以成眠,想了想,便干脆给两个孩子穿得暖和厚实的,带他们一起到院子里看烟花。
舒予一手牵着韩忻,一手抱着韩葭,站在院子的回廊上,向东北的天空看去,只见暗沉的夜幕上寒星闪闪,不时有升空的烟花绽放,绚丽夺目。
韩葭年纪尚小,并不知离别之苦,见那烟花开得漂亮,高兴得一面欢呼,一面直拍小手,就连烟花爆竹爆裂的声音都不能惊吓到她,胆子倒是比男孩子还要大一些。
韩忻却已经懂事了,想到韩彦此番去的乃是战火纷乱的北境,小小的心中也不免担忧,却还记得安慰舒予:“母亲不要担心,父亲武功高强、智计非常,又有圣上亲卫一路随从护卫,不会有事的。”
舒予一向知道韩忻比别的孩子都懂事早熟一些,所以自打韩彦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努力控制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生怕韩忻看到了会跟着担心,没有想到值此团圆除夕之夜,她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内心的思念和担忧,被韩忻看了出来。
如今见小小的韩忻,仰头一本正经地安慰着她,话里满是担忧,舒予心里既觉得欣慰,又愈发酸楚了。
仰头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泪水憋回去,舒予抱着韩葭蹲下身来,抬手摸了摸韩忻的小脑袋,笑着温声安慰他道:“多谢忻儿,母亲心里明白着呢。所以,你不必担心母亲,更加不必为你父亲担忧。知道了吗?”
说实话,舒予有时候都觉得韩忻不像是自己和韩彦的孩子,打出生起就斯文有礼的,谁见了都不禁感慨一句“真不愧是韩家的子孙”,紧接着便是一句调侃“跟他父亲的性子倒是天差地别”。
别的不说,就单说这称呼,别人家三两岁的孩子都是“爹爹”“娘亲”地喊着撒娇,而韩忻却是自打会说话起,每每都恭敬又亲近地喊她和韩彦为“母亲”与“父亲”。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韩迁和孟氏这对祖父母的教导——他们夫妻两个大约是被韩彦少时的顽劣无状给吓怕了,所以自打韩忻一出生,便不时亲自教导,生怕韩彦再教出第二个“逆子”来,让他们临老还要跟着头疼,整日里担惊受怕的。
韩忻听舒予这么说,便乖巧地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了,母亲。”
舒予却觉得这其中安慰她的成分比较大,遂长吐一口气,振作精神,笑着提议道:“好啦,大年下的,咱们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听说你最近跟着祖父学了不少有关新年的诗词,你捡那记得的,背给母亲和妹妹听,权当是咱们庆贺新年了!”
韩忻听了,连忙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