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尚书皆未随行,连同内阁人士留在京中负责处理日常政务,各部侍郎则择一随行,身为户部侍郎的谢之仪恰好在此之列。
韩端和庄贤本不在名单之列,但是一想到韩彦在辽东所谋之事,两人五内如焚,在和同样留守京中的韩迁商量之后,便想法子疏通上下,终于被加在其中。
至于同行的妃嫔,自然是只有元嘉帝最为宠爱的赵贵妃。
为此,元嘉帝特地嘱咐带了许多赵贵妃惯常使唤的宫人器具等等,甚至超出了帝王的规制,生怕辽东地区偏僻穷乏,委屈了赵贵妃。
对此群臣颇有异议,却挡不住元嘉帝一意孤行,只得随他去了。
左右不过是多费些银子罢了,比起元嘉帝坚决不去辽东,这点花费还是值得的。
然而朝中对于赵贵妃的非议却愈发地多了。
而吏部尚书庄瀚得知嫡长孙庄贤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随行的名单之中,十分惊讶,连忙将人喊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最初拟定名单的时候,他也参与其中,并没有庄贤的名字的。
先帝当年御驾亲征却不幸被俘之事,不仅吓到了前后两任帝王,就是京中臣众也提起辽东就忍不住色变。
在此情形之下,庄瀚怎么舍得未来继承家业的嫡长孙去以身犯险。
庄贤一得到传话,就知道这顿打是跑了不了的。
好在他自小挨打挨得多,倒也抗揍。
到了庄瀚跟前,庄贤十分乖觉地将自己渴望出京去观赏塞外风光、纵马狂奔、挽弓射猎的壮志豪情,以及为此而上下疏通,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名字给添上去的事情都给交代清楚了。
被庄贤从小到大不停闯祸闯得已经处变不惊的庄瀚,闻言气得倒仰,二话不说,拿起戒尺对着庄贤就是一顿狂抽。
这臭小子,年纪渐长,胆子竟然也越来越大,这么大的事情竟敢瞒着他,暗地里跟他对着干!
干脆打死了事!
韩彦再三保证,甚至还带着舒予去了一趟辽东军大营,亲自听了镇国公对此事的安排,这才勉强打消了她的疑虑,同意了他们的计划,但是要求万事都要以小望之的安全为第一要务。
镇国公私下里跟韩彦感慨道:“师弟妹是真的关心小望之啊!我们都有所不如……”
舒予只是单纯地将小望之当成自己的孩子关心爱护,而他们却不得不将小望之的身份放在第一位。
韩彦神色黯然,怅然叹息道:“我也不想如此……可是,苟且偷生一辈子并不是长法。”
更何况,按照前世的经验,元嘉帝驾崩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到时候大周内部派系林立、各自争斗,外又有瓦剌虎视眈眈,不断劫掠边地,各处的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眼下唯有确立正统继位之人,才能勉强控制住内部混乱的局面,也让野心勃勃的瓦剌不敢轻易对大周用兵。
而正名立身的小望之,才能彻底摆脱随时都可能被暗杀的命运。
镇国公点点头,昂然道:“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自当堂堂正正、顶天立地,隐姓埋名、忍辱偷生,那才是耻辱!
“更何况是皇嗣,天家血脉!”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辽东府看起来与过去没有什么分别,然而私下里却风云暗涌。
舒予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目光恨不能黏在小望之的身上,生怕一错眼他就出了什么差错。
小望之如今愈发地懂事了,见状没事的时候经常陪在舒予身边,娘俩儿的关系倒是愈发地好了。
韩彦怕舒予不知道情况一个人瞎担心,每次带小望之出去之后,都会告诉她甥舅俩要去哪里,镇国公安排了那些护卫,等等。
回来后,第一件事情也是告知舒予此行的详情,免得她担心。
时间就在舒予担忧、放心又担心的循环往复中一天天地过去了。
等到夏去秋来,京城里也传来了确切的消息,在众臣的恳求之下,面对瓦剌连日来的扰边举动,元嘉帝终于同意将今年天子秋狩的地点改在辽东府。
却坚持不肯再往雀子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