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望之也停止了涂鸦,看了过来,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笑嘻嘻地学着韩彦拍手,啪啪啪啪的,一点儿都不在节奏了。
得亏舒予对于这段《笠翁对韵》背得很熟,才没有被他的捣乱打断。
韩彦眸色幽深,脸上赞叹之色毫不遮掩。
越是平常,越是琅琅上口,越是听来有趣才好呢!
他要教的是一群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孩童,又不是要教科举应试赋诗,所以编撰的韵书也应该是和“三百千”一样通俗易懂的启蒙读物才对!
舒予背了一段,停下来,笑问道:“韩大哥觉得怎么样?”
一副沉稳自信的模样,显然是胸有成竹,积淀已久!
韩彦忍不住站起鼓掌,惊叹道:“妙极!妙极!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这才是启蒙读物该有的样子啊!”
舒予忍不住红了脸,在心里默默地向李渔先生道了个歉,请老先生原谅她这可耻的“剽窃”行径。
“你且等一等,我先把这些记下来。”韩彦说着,连忙铺纸执笔,沾墨凝神,随着舒予的吟诵,一笔一画,一字一句,认真地誊写了下来。
舒予当然不敢完全背诵照搬。
为免韩彦起疑,她还特地背错了几个地方,等着韩彦纠正。
“这其实和咱们日常哼唱的山间小调挺像的,都是一听就懂,一听就会唱。”背诵完毕,舒予又特地替自己解释了一句。
韩彦深以为然,点头赞叹。
等誊写完了,韩彦一人对着稿纸,默默思索润色。
舒予就带着小望之出去玩耍,免得打扰了韩彦的思绪。
然而谁知,韩彦这才整理了一半,张猎户就红光满面地从外头回来了,还未进院子,就大声地高呼:“贤侄!贤侄——大事情啊!”
韩彦看出白起的不自在,便从善如流地走到桌子旁,将正在兴致勃勃地翻书的小望之给赶到一边,一本一本地看了起来。
小望之撇撇嘴,跑过去拉着舒予的衣角撒娇。
舒予一脸温柔地笑着,摸摸他的头安抚。
一旁的白起见看见了,只觉得刺眼,默默地别开脸去,将目光钉在书桌上。
白起是读过书认过字的,知道刚启蒙的孩子应该看哪些书,所以送过来的大多都是“三百千”之类的蒙学读物。
但毕竟是跟人家淘来的不用的旧书,难免驳杂,譬如其中就有两本话本子,讲的还是才子佳人的风月故事。
“这些书都很好。”韩彦笑着致谢,“多谢白起兄弟费心了。”
白起僵硬地笑着说了声“不用谢”,心里却对韩彦的虚伪客套很不以为然。
他读的书是不多,可是也知道像《碾玉观音》《琵琶记》这一类的书,并不适合蒙童来看。
当然,他们不认得字,也读不懂就是了。
这些是他淘来给舒予解闷儿,怕她不收,就借着给学堂送书的名义,一起送了过来。
见书送了出去,白起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道:“铺子里还忙着呢,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回头再着人给我捎个信儿就行。”
他是整个獾子寨唯一在秀水河子镇上当差的人,而且待了三四年,许多人也熟络了,办起事情来当然比寨子里的其他人更方便,更有门路了。
韩彦倒也不因为白起对他的敌意就傲然推辞,而是笑着道了谢,诚恳应道:“学堂草创,只怕将来许多事情还少不得要麻烦白起兄弟,愚兄就先在这里谢过了。”
说罢,竟然还真的拱手施礼,郑重道谢。
少年意气争强好胜嘛,韩彦并不以为意,反而很是欣赏白起这种富贵不忘乡人的难得品行。
舒予也笑着称谢,态度大方真诚。
这样一来,白起觉得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心里酸酸的,还有些惭愧。
“都是为了獾子寨,说啥谢不谢的?”白起窘迫地摆摆手,逃也似的告辞道,“铺子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