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没有呢。黄科长让我再等等…
我尴尬地应着,想象着刚才老黄拍打着桌子的样子,我越发地感到了自卑。我低下头来看着地面,用鞋尖不停地旋着水泥地上淤着的一块黑泥。
哦,不要紧的,其他人的派遣证应该也还没有开吧。黄科长说了,毕业生派遣证是分两批开具的,我是第一批,市一中已经点名要了我了。我本来不用急着来拿的,但市一中那边突然通知我明天就去单位报到,说要参加新生军训,所以只好今天就来拿了。
能够分配在市一中,那是师范生所能分配的最好地方了,雨涵告诉我这些,这难道这不是她在炫耀吗?当然是的,那是一种高贵面对卑微的炫耀,是一种对自己身份感到骄傲的炫耀,也是一种强势面对着弱势的炫耀。
我不想再置身于这种不对等的对话中了,就赶紧说了声“你去拿吧,我先走了。”后快速地逃离了她的视野。
我悻悻地回到了山里,又以同样的姿势整天懒在床上,以同样的姿势等着人事科的消息,也等着周暮雨的来信,当然,一切都是杳无音讯。
直到今天,我都在怀疑,我后来躺在沙发上那种招雨涵辱骂的销魂卧姿,是不是那个时候给养下的。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老家前山的橡树叶已经开始零落,隔壁的山娃也背着书包上学报名去了,我还是没有收到老黄的通知。终于,我又沉不住气了,就又坐车来到了市里,在人事科找到了老黄。这回老黄倒是没有指着桌子上的那摞文件敲着桌子不耐烦了,他立即站起来,把手里的报纸放到一边,并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一副埋怨我把事不当事的样子。
呀!呀呀!你就是郑寒笙,是不是?我们可是一直在等着你来拿派遣证呢,你到底在家干嘛呢?局里本来是要把你派遣到市二中去的,可是你一直没来毕办拿派遣证,我们没有办法了,就只好临时抽调另一位教师去报到了。
我站在那里,脑袋有点懵圈了。
你看看你这事办的。唔,郑老师,现在就岭山高中缺少一个编制了,你是岭山人,你家离那里也近,你就去岭山吧,我马上给你开派遣证。
老黄不容我回答,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个用红色字体印刷着“派遣证”三个字的信笺本,在首页的姓名栏里写下了郑寒笙,又在接收单位栏填写了岭山高中。
“呲”地一声,老黄把它撕下来,反手递给了我。
我心里涌起一阵无言的失落,后悔自己为什么每天那么懒惰地躺在床上,为什么不经常到市教育局的人事科看看,后悔自己为什么总是心疼那几个车费。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花钱天天住在城里的旅店里等着派遣证,也是值得的啊!
我失望地回到了山里,回到了我十年寒窗梦想逃离的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