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未等我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是的,那就再检查一次吧,也许是他们搞错了呢?我内心里又升起了新一轮的希望。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早着呢,干点什么呢?对了,夏天来了,我去市国贸大厦买双新凉鞋吧。
你说,我居然还有心情纠结起我脚下穿的这双旧凉鞋了。是的,我早就想买一双新凉鞋了,去年那双鞋的一段鞋邦开裂了,再穿恐怕就要断掉了。杨默之就是穿的新凉鞋了,我就想买他脚上穿的那种,就是那种黄色鲨鱼嘴样的沙滩鞋,舒适又帅气。还有若云,她是早就穿上新凉鞋了,她穿的是那种米黄色的,有点小小的高跟,露背的那种,能让她整个光洁雪白的脚背裸露在外面。说实话,那天我真有点想抚摸一下那个脚背的冲动。
那天刚上班,正好我办公室没有别人,我能看出若云是故意走进来的。她穿着那件最好看的白色连衣裙,脚上配的就是那双米黄色的高跟鞋,她走到我面前,胸脯颤颤地在我面前挺得老高,末了,她还故意来了个优雅地转身。大概是看出我正要说她点什么,她就突然吐了个舌头,说她走错门了。唉!这丫头不就是想显摆一下她的新鞋,然后惹我赞美几句吗?可那天我故意只斜了她一眼,没有发表言论。不过,在她转身出门的当口,我还是偷偷瞅了瞅她故意扭捏的动人身姿。这我得掩饰着,可不能让她瞧见我这丑陋的心思。
我收回思绪,把病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开车来到了市国贸大厦。当服务员热情地从鞋柜里拿出的凉鞋要我试穿的时候,我的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我真的还用得着这双凉鞋吗?我还能穿着它走到父母身边吗?我仿佛看到了火化炉里,那双正燃烧着的凉鞋腾起的黑色烟雾和绿色火焰,也闻到了它被烧焦后发出来刺鼻的焦糊味儿。
先生,您还需要这鞋吗?我正怔怔地发着呆呢,服务员的问话提醒了我。
当然要。我表现出了异乎寻常地干脆。不用试了,你给我直接包上吧。
服务员大概很少见到这样爽快的购买者。她兴奋地给我包上,又在鞋盒外面套加了个塑料袋后递给了我。
好了,给您包好了。她拎在手里抖了一下,递了过来。
我把钱递给她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难道是一种心痛的失落吗?反正我再也没有以往购物后的那种满足和喜悦了。
下午三点,我惴惴不安地来到了市中心人民医院的核科学影像楼。一位年轻的医师把我领入了一个被黑色布幔遮盖得极其严实的房间。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房间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球形装置,这大概就是那个用作核磁共振的东西了,我在心里琢磨。陪我进来的医师随后关上灯,走了出去。这关灯后的突然黑暗,让我内心刚刚冥灭的恐惧似乎又被唤醒了,怎么与那个ct检查一样呢?我清楚地听见房间的右上角传来的一个清晰的女声,这声音要求我去掉身上所有的金属物品,脱掉鞋子,躺到一个平台上去。我就像一个木偶一般地听从着那个声音的安排。我的身体被缓缓送过一个环装的洞口。从这时候起,我就努力地闭着眼睛了,我不愿意看着这可怕的东西在我的身体上移动,我也不愿意自己像这样被送进一个黑暗的,而又不为我所知的黑洞里。一种可怕的联想在我脑海里瞬间产生,我死亡后的遗体,也会被传送带送进像这样的一个炉子里焚烧火化吗?
太可怕了!在我吓得几乎就要从台子上坐起的时候,那个清晰的女声又传了过来,她嘱咐我穿好衣服,带好自己的物品,离开检查室。
啊!检查结束了。
我几乎是破门而出,感觉就像从地狱逃离回到了人间。我真的舍不得啊!这个世界真的让我留恋牵挂。
在我回到病床躺了不到半个小时,那个胖子就把我的核磁共振检查结果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