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在叽叽喳喳地来回跑动,她把一只指头吮在嘴里,似乎有点害羞地磨叽到我旁边。她在我的座位边绕了几遭后突然地凑近我问道,叔叔,你怎么了呢?
是的,我怎么了呢?我真就是一个癌症患者了吗?我即将被这个世界抛弃而要向它告别了吗?
小女孩把指头从嘴里拿出来,两手往胸前垂下后交叉,一双大大的眼睛在我面前煽动。
我无力回答,也不知道怎样回答。你说,我能怎样回答呢?
站在远处的小女孩母亲跑过来,她大概被我的样子吓着了,一边拽着孩子,一边不停地向我道歉。我嘴巴里发不出声,只能努力地在嘴角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刚刚还坐在我旁边的几个人也立即起身离开了。我闭上了眼睛,用食指使劲地按着前额来阻止自己的思绪的漂浮。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了。电话是欧阳打过来的,他大概是见我这么久都没有把检查结果反馈给他,就打电话过来询问了。我开不了口,因为我知道,我现在说话一定是带着哭腔的,我不想以这个样子面对他。我就这样握着手机,听他在那边焦急地询问。
不知道多少遍之后,我才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在取片室走道的条椅上躺着呢。
欧阳赶紧问道,怎么?你还没有拿到片子吗?
我的眼泪下来了,又不说话了,沉默着了。
他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地说,寒笙,你就在那等着,我马上过来。
他一说完这句,我的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的蜂鸣声。
我那只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一直垂到胸前摊开。
不多一会儿,欧阳就赶到了。他问我,寒笙,你的片子呢?
我无力地指了指取片室的窗口。他立即快步走向窗口。
他似乎认识那个同取片室的女医师,他同她耳语了几句,女医师就把片子递给他了。欧阳拿着胶片对着灯光反复地看着,有时,他还会把片子倒过来,女医师也在一旁不停地用手比划,不时地小声对他说着什么。
终于,欧阳拿着片子走到了我面前。我注意到了,那个女医师一直在窗口偷偷地观察着我。
还好呢。寒笙,我刚才看过片子了,没有太大的问题呢,只是一个小的肿瘤而已。
欧阳说这些话的样子简直太勉强了,勉强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实话实说吧,你没有必要隐瞒我了。
我的声音似乎正常了些,经过了昨天和今天的这么多事情后,我似乎可以经受得更多了。
欧阳反倒尴尬起来,他一只手拿着片子,一只手抠着自己的脑袋。
嗯,是…,好。这个…。寒笙,你确实要重视一下你身体的问题了,从片子上看,你的肾脏上有一个六厘米左右的肿瘤,你必须得马上接受手术,你要有思想准备。
肿瘤是恶性的吗?我的身子稍稍坐直了点。
根据我的观察判断,情况不是太妙,应该是恶性的。欧阳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他的神情很快正常了,他的角色迅速转换成了一名职业医师。
天啊!我真的就是一名癌症患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