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你猜我今儿看到了什么?我跟你说啊,这事可怪!白不咧叠的吓人的很!”
里正浑家——赵氏拉拉凳子往老公身边一扎,“前两日小幺儿上山砍柴火回来,特特跟我说,看到那西尾被蒋婆子分出来的蒋二他婆娘难产死了。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没跟你讲。
没想到过了两天,那蒋家没办丧事反倒传出了小儿的哭声!你说那蒋二别是老婆死了,眼见儿子死在娘胎里,失心疯了,拐了好人家的孩子吧?”赵氏坐在小几上,神秘兮兮地猜测。
里正吴粮慢条斯理装好一口袋烟叶,磕磕烟灰,狠吸两口手里的烟杆,才道:“瞎咋呼啥?我看蒋二是个硬汉子,不是软簸箩。不可能做这事!你不要瞎嚷嚷些没影子的话”
赵氏急了“诶!这怎么说瞎说呢?我和幺儿的话真真的!你是我老公,你信别人不信你自家人?”
吴粮道“奇也怪哉?平日里见这蒋二绝不似拐人儿女的贩子,你先不要叨叨,待我去他家打听一番”
后晌休堂,刘林便在家中歇息。忽忽娘子进来报他:里正和三位乡老来访。刘秀才忙忙迎客到花厅,花氏捧茶上来,殷勤劝茶。
坐了一会,吴粮放下杯盏“秀才公,我等今日前来,便是应你前日所说。
既然你要参加今年省里秋试,若是明年皇榜有名,是你家的好事,也是我等乡亲的荣耀。
如此我们自然不会拦你前程。你又道刘毅资材出众可暂时接你重担,我等已经商量好了……”
好似大喘气一般停住话头,吴粮看向刘林脸色,想要试探。然而刘林不动如山,面带微笑,半点儿也看不出什么动静。吴粮咳嗽两声接着道“我等同意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是往常议事快则五六日,慢则十天半月。今次里正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刘林心下仔细斟酌。
“秀才公,你是孩子们的夫子。我们都相信你的才学,也相信你为人师表的品貌,不会耽误孩子们。
只不过——刘毅这孩子如今年岁稚嫩,不知深浅。我们这些老头子既应许了此事,你可得带他来给我们掌掌眼”
有坐在一旁的老人道。那是容家的老人,在族内排行老三,晚辈们都叫三爷爷,他年约六旬许,性情刚直。
月牙湾村有十多个姓氏,又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所以乡老就是村子里年高德劭的老人。
老人们生存智慧多,生活经验充足,大家遇事常常愿意请教他们想法子指点。
刘秀才点点头,示意妻子叫儿子来。
花氏带刘毅上前见客,心里虽然清楚儿子本事大,自来做事从容,还是免不了慈母心肠嘱咐他“毅儿莫慌,你只当客人们都是地里的胡瓜”。
刘毅冲母亲笑笑,道“娘,你别担心。孩儿厉害着呢,您且看着”
“好,你快进去吧”花氏抻平刘毅长衫下摆,看儿子精神奕奕,忙推他进去。
花厅内几人相谈甚欢,正说着几日后如何过寒食节。
只见外面一个小学生踱步进来:身着月白深衣,发若鸦羽,面如傅粉,唇若涂朱,手如白玉,仪容清雅,步履端详;就好像是天上美貌的仙童下凡,一点儿不像凡间小孩。
那学生正是刘毅。从外而入,端端正正立在堂前。刘毅依礼见过几位尊客,才到父亲跟前唱喏,立起身来,禀道“孩儿见过父亲”。
吴粮之前心里其实是不相信蒋二信誓旦旦所说是这一介黄毛小儿救活一命三口,虽然说动乡老们同意,也只是利字当头,想着刘秀才有功名在身,又是学堂的夫子,卖他一个情面对自己来说不难,将来总有用得着的一天。
不想,见了刘毅当面儿,还没说上话呢,这心里就猫抓似的,恨不得这般出色的小子是自家的。
乡老中有一叫郑锡的老人拍掌赞道“刘秀才,你这儿子生的可真好,钟灵毓秀!”
“可不是!刘秀才太藏拙了!这般仙童居然狠心藏在家里,我们都没见过几次”众人附和打趣。
“哪里哪里,诸位谬赞了,他小孩儿当不得这般夸赞。毅儿,来。给你容爷爷看看”刘林谦虚,招呼儿子站到容三爷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