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会热烈喧闹,豪爽的突厥人载歌载舞,烤肉和马奶酒供应不绝。宇文庆和沙钵略可汗相谈甚欢,两国人也相处得十分融洽。长孙晟见突厥的晚宴和中原大相径庭,没有固定的座位,大家一切随性而为,于是便趁人不注意时先行离去。
他取了自己带来的一些药物,送到千金公主的帐中。千金公主胃口不佳,可汗派人送来的食物丝毫未进,两位贴身侍女苦劝无果,正在为此犯愁。
公主见到长孙晟进帐,冷冷地问了句:“这么晚了,将军来我帐里作甚?”
“末将来给公主送一些治疗扭伤的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平日里操练受伤时,我就用此药,比寻常伤药效果好上很多。”长孙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一旁的侍女,交代完如何敷药后,又令她二人立刻出去准备。
现下,帐中只剩下长孙晟和千金公主。长孙晟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甚为不妥,于是拘谨地说:“没有什么事,末将就先行告退了。公主今日历尽艰险,一路奔波,也定是疲惫不堪,不如敷上药后早些歇息吧!”
宇文玉瑗漠然地瞥了一眼长孙晟,转而又低下头,怔怔地看着怀中的琵琶。
长孙晟见到此情此景,心中顿感绞痛,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关切地问:“公主……公主,因何事而感伤?”
宇文玉瑗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句:“多谢将军今日在沙漠中救我一命。”
长孙晟微愣,语塞无言。这时,宇文玉瑗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的脸,语气平静道:“将军一路上对我细心照顾,辛苦了。”
“公主——”长孙晟受宠若惊,立刻抱拳行礼:“末将奉圣上之命护送公主,所做的都是我分内之事。”
宇文玉瑗没有接话,但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长孙晟身上。两个人默默僵了好一会儿,长孙晟压抑住心中波动,慨叹道:“公主以一己牺牲换来我大周边疆安宁,末将身为男儿甚觉羞愧。”
这句话触动了千金公主的苦楚,她不想让他再说,忙调转口风,嘲讽道:“以和亲维系两国关系乃古之惯例,将军不必有此感想。只是我大周内忧外患——恐怕不是我一介女子之力能挽救的!”
长孙晟听出公主话中深意,其矛头直指丞相。他心知杨坚有雄心壮志,不禁觉得左右为难,无奈之下只得冠冕堂皇地说:“公主何出此言?圣上虽然年幼,但有丞相辅助,定能剿灭那些乱臣贼子!”
宇文玉瑗冷笑一声,目光犀利地瞪视着长孙晟,斥声道:“丞相……丞相?将军还真是唯丞相马首是瞻啊!”一句话说完,她扭头转身不再看他,最后丢下一句:“我累了,请将军现在出去。”
长孙晟低落地垂下头,无奈地说:“我……这就走。”挑开帐篷时,他又回头看了看千金公主,叮嘱道:“末将送来的药,希望公主能按时敷用,五日定能痊愈。”
长孙晟出了大帐后,漫无目的地在外游荡,他故意远离喧嚣,往僻静处走去,那张坚毅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睿敏。
忽然一股冷风驰过,长孙晟不由驻足在风中,他伸出手触摸着无形的风,心中怅然感怀:想当年我碌碌无为,丞相于微时对我大加赏识,更施以鼓励。现下,他给了我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我定不能因为私情耽误了丞相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