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剑拔弩张 (上)

隋宫烟云 阿媣 2107 字 9个月前

韦孝宽心里已然猜到叱列长叉的意思,暗自细细琢磨一番后说:“洛阳是北魏旧都,更是东部的战略要地。河阳一旦失手,唇亡齿寒,洛阳城就陷入朝不保夕之境,如果丢了洛阳,那整个东部地区就全都在尉迟迥的掌控之中了。现在我决定,大家立刻停止西行,速速转道往河阳方向去,尽快稳定住那里的局面。”

韦艺不禁暗自咒骂,难道刚刚脱离虎口,又要走进狼窝?想到这里他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差点从马上滚下。正了正身子后,他声音颤抖地向韦孝宽劝道:“叔父,我们还未接到丞相命令,如此私自行动怕有不妥啊!依我看,还是应当先行回京复命,再……”

“住口!”韦孝宽厉声打断韦艺的话,“你休要多言!京城离此至少需要两日路程,这一去一回间就贻误了最好战机。现下尉迟迥叛乱之心已明,我们与他之间的血战定是无法避免了,若此时不能占领先机,今后战事便更加吃紧!此事我意已决,丞相若有怪罪,老夫一人承担!”

韦孝宽犀利地扫视了一遍眼前众人,除刘副尉和叱列长叉外,其余人等皆面面相觑、无所适从。但他没有理会那些手下,兀自昂首大笑起来,紧接着直直调转马头,手上狠狠一鞭,便见胯下骏马连声嘶鸣,铁蹄凌空踏起。

韦孝宽绝尘而去,他的心早已奔向了河阳城。刘副尉和叱列长叉紧随其后,其余众人见状也急忙跟上,一行人朝河阳进发。

同一时刻,邺城那里的情势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杨坚派去的细作破六韩裒暗中拉拢相州总管府长史晋昶,密谋行害尉迟迥被其发现,尉迟迥当即将二人斩首。斩杀了朝廷使者,即表明决心与朝廷为敌。六月十二日,尉迟迥正式向相州官兵和百姓发起号令:

杨坚以凡庸之才,藉后父之势,挟幼主而令天下,威福自己,赏罚无章,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吾居将相,与国舅甥,同休共戚,义由一体。先帝处吾于此,本欲寄以安危。今欲与卿等纠合义勇,匡国庇人,进可以享荣名,退可以终臣节……

相州本是齐国旧地,当地百姓对大周的取而代之向来不满,所以尉迟迥的振臂高呼很容易便得到了当地官民的强烈响应。

韦孝宽等人赶到河阳后,直奔当地守军营地。征战多年的韦孝宽一进军营,顿感营中暗涌着一股沉闷躁郁之气,操练中的士兵们轻浮不安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河阳的守军将领得知韦孝宽的身份后并没有多加款待,只是简单地向他汇报了下当地情况,然后便草草安排这一行人在军营中下榻。

韦孝宽粗略估算了一下,河阳共有八百余名守军,经派人暗中观察接触后,得出了那个他意料之中的答案,此地守军皆蠢蠢欲动。韦孝宽不由担心,若这八百士兵集体哗变,自己一方不足十人,肯定招架不住。如何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老将军在帐中一言不发半个时辰,依旧苦思无果。

刘副尉进帐给韦孝宽送水,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很是忧心。为缓解韦将军的焦虑,刘副尉把之前在外探口风时听到的一个趣事细细说来:“将军,末将刚才打探时,还听闻了一件新鲜事儿。当今圣上下达复兴佛道二教的政令后,洛阳白马寺中的僧人自上月起已陆续迁回。由于武帝‘灭佛’的政令实施多年,僧人在民间都隐匿极深,幸亏有洛州总管在洛阳各地遍访僧侣,亲自屈驾恭请高僧回寺,不出一月,那号称‘佛教祖庭’的白马寺就已经复现昔日的鼎盛香火了。”

韦孝宽依然在沉思,对无聊的话充耳不闻。刘副尉把热水放到案上,继续说道:“将军啊,奇事可就要出现了!那洛州总管因在僧侣回迁之事上事必躬亲,回家后竟然累得一病不起,数日不见起色,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为此,白马寺百位僧人为其诵经祈福,新主持更亲自送上院中圣水为洛州总管驱灾解病。没想到洛州总管饮过圣水后,竟真的百病全消、神采奕奕,看起来比之前年轻了好几岁,好像整个人重生了一样。将军啊,你说这神不神?现在外面士兵都把此事传得神乎其神,更不用说洛阳百姓了,定是千方百计去求圣水,以求平安。”

韦孝宽乍一听之下并不在意,他对宗教向来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但下一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骤然转头朝刘副尉一瞪,却又缓缓颔首,兀自喃语:“洛州总管,洛州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