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禑跪伏在地,捱过许久才得了赦免:“你且起来回话。”
“谢皇上。”胤禑再叩首,方才起身,束手而立。
“你从直郡王府回来,可瞧见——”康熙缓了缓神,立时收敛了全部神色,细细盘问起来。
“回皇上的话,儿臣从宗人府取了卷宗出来,正要往直郡王府送旨,就遇上直郡王府侍卫来宗人府报信。”胤禑小心翼翼的避开几个可能会刺激到康熙的字眼,缓缓道,“直郡王府的侍从说,大哥是醉酒失足跌伤;太医亦道大哥是因跌倒碰伤而去。”
康熙自是不肯信,却也知道此一事诘问胤禑无用,算了算宫中可用之人,念及惠妃,心头愈发沉重,良久方才一叹,道:“你下去歇着,此一事暂且莫要声张。”
胤禑领命退下,待回到自己的居所,由着福晋瓜尔佳氏伺候着饮了盏茶,方才觉得郁郁冰寒的脏腑生出些暖意,看了眼一旁已径自捧书盘坐的女子,无声一笑:他二哥硬抗背字儿撑了一辈子,同他大哥互相算计一辈子,现下他二哥的儿孙倒是被他大哥之死解了死局,总算是沾了回运。
若非生死期实乃天注定,胤禑都要怀疑他大哥是故意寻死了。
胤禔自然不是故意寻死的。
雅尔江阿最清楚,毕竟前儿个晚上,他还收着了胤禔质问他的信笺,他瞅着泡了墨宣的瓷盏头疼一宿,未免半夜被胤禔找上门,才拂了他二哥的好意,靠着面上糊的一层脂粉生生抗了一遭吓,还没缓过神,就被探子兜头砸了这消息——一惊,三愁,六分哀恸,头疼欲裂,歇了半晌才缓过神,他只觉自个儿,上辈子不定欠了胤礽什么债!
弘晰定了定神,立时明白雅尔江阿刚刚为何要问他弘昉的气力如何,现下弘昱‘病’在宫中,若是直郡王府有事,可不是就得弘昉担着么!
只是他心间抑制不住的哀恸与惶恐,是为了什么?
胤礽看着正亲手倒腾汤羹的雅尔江阿,蹙眉:他大哥可不是短寿的面相!
那是有人对胤禔动手了?可现下直郡王府被皇帝的人严密把控,谁能这般手眼通天,害了胤禔的性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