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习武之人不知凡几,正如那读着圣贤书的人一般,不过都是为了已是安稳荣华而挣命,所谓的不食朝廷俸禄之人怕是早就死绝了,想来除了他那骄傲如凰的二弟不肯俯身低就招拢一二,谁人手上没收拢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更何况他是曾纵横疆场十余年的将军,刺探军情,护己性命,他手上又怎么不留些底牌!
既然众人皆不欲他出局,盛情难却,便是为了儿女前程他也陪他们玩上一回!
只可惜,这回的对手不是你。
胤禔将案上新添的曼陀罗华摘下,轻嗅一会,掷在案上。
听说胤禔手下江湖人士有所动作,弘晰惊讶的挑挑眉头,确定自己没听错,险些控制不住心下的焦躁冲去乾清宫,幸而他还记着咸安宫外头还有一群人跪着,方才按捺下心中担忧。
正琢磨着如何往乾清宫送了消息,就见该是守着胤礽的侍从何良捧着一卷宣帛进了来:“弘晰阿哥,这是弘晋阿哥左手所书的金刚经。”
弘晰眨了下眼,从何良手上接了经书,亲自呈放在棺木之前的几案上,道:“你回去照顾好弘晋,自家人情谊彼此心知,莫要伤身伤神,让人挂念心疼。”他这倒是关心则乱了,咸安宫内传递消息但求稳妥,想来送到他手上之前,身处乾清宫的胤礽就该得了消息了。
何良听闻弘晰之言明白他已明白胤礽的暗示,应是便欲行礼退下,却被弘曣唤住。
“何良,二哥今日伤势如何?”
“回弘曣阿哥的话,弘晋阿哥这两日已能靠着软枕坐上一会儿了,御医说好好将养便是无碍。”何良的回复虽然中规中矩,还是让闻者安心几分。
咸安宫中后院中林佳氏听了心腹嬷嬷的回报,低声道了声佛,总算是松了口气。
卧在床上的太子妃也松了口气,至少这一家子的人不会是弘晰一个撑着了,想着将来的日子总算是多了些期望。
今日从乾清宫挪去了南书房处理政事的康熙却又砸了书房。
梁九功屏息屏气的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心下庆幸着这南书房平日里少用,器具不多,康熙早上一会儿就该歇了手--梁九功闭上眼,不去看被康熙气急踹倒的书案,哎呀呀,多少年没见皇上如此失态,皇上这回可是气狠了。
“梁九功!”
听到康熙的唤声,梁九功忙睁开眼小跑到康熙身边,抬手去扶她的手臂,道:“皇上,莫要气坏了身子,坐下歇歇。”
康熙瞪了梁九功一眼,他现下脚疼得厉害,没工夫搭理这个愈发滑头的老货,在一旁榻上坐了,任由梁九功叫了他的徒弟进来将屋子收拾利索。
“这两人现下是在何处做事?”康熙忽然出声。
听了康熙的问话,梁九功心下既喜又忧,忙将那陈皮杜仲的种种简略道来。
康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梁九功偷眼瞅瞅康熙,不知他心中如何作想,便静静候在一旁。
康熙刚刚踹上那紫檀书案就后悔了,他到底不是年轻时候的朗健青年,虽说那书案倒了,这么半天他的腿脚仍在隐隐作痛。
他到底是老了,便是他不服老,也是该考虑继承他的江山的人选的时候了。
只是他最骄傲的儿子已然不在,现下手上权势相当的儿子们又实在入不了他的眼,争勇斗狠,两面三刀,薄情寡义!
他一生都是执著于完美的帝皇,这储位之事却是他无可回避的败笔。康熙沉沉叹息一声,又想起那杏黄色的骄傲人儿,太子,他亲手雕琢的太子太过精巧耐不得磋磨,终究,碎玉他手,康熙只觉心口钝钝的痛起,却避无可避。
深吸口气,康熙勉强自己不再去想胤礽,转而去想这天下将来托付何人。
胤祉这些年愈发书生意气,想是同那酸腐书生一处久了,少了杀伐果断的干练。
胤禛面冷心冷,若是他坐上高位,一场腥风血雨是避无可避。
胤祺胤佑身有疾,注定无缘丹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