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前头一阵哭喝,终于有人扛不住松了口。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众人争相开口,那掌事倒也聪明,喝止了众人叫嚷,命人将之一个个的隔开,单独讯问。
听着房间周遭传来或多或少的相似言辞,萨穆哈看了眼雅尔江阿,笑一笑,便低头品茶。
阿尔松阿脸色不甚好,狠厉的眼神在坐在中间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雅尔江阿身上刮来割去,奈何雅尔江阿自顾自的窝在椅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曾经那些急躁棱角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尔松阿自是记得此处不是逞口舌之利的地方,且还有个萨穆哈在,当真是憋得他心肝疼,暗自磨了磨牙。
雅尔江阿自然不是当真转了性子,不过心下正觉得暖暖的甚是熨帖,无暇搭理旁人罢了。
果然他二哥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不要老实呆着,胤礽就算担忧也允了,又知道他不舒坦的时候好犯懒,连这撬开忠仆口舌的法子都送了来。
被人纵着的感觉真好。
阿尔松阿和雅尔江阿两人一怒一闲生生凝出冰火两重天的气氛,让一直假装壁画的萨穆哈忍不住侧目,阿尔松阿的恼火他能理解,而雅尔江阿昨日尚是一副哀毁心死的模样,今日怎的又气定神闲了?
萨穆哈瞧着雅尔江阿柔和的眉眼,怔了怔:不知道这位王爷想到了什么人,竟会露出这等仿佛幸福的容色。
须臾,前头的掌事捧了众人供词过了来,雅尔江阿心中早有估量,瞧见这仿佛将各个世家大族一网打尽的名单,尚还端得住眉眼;阿尔松阿的眉毛都立了起来,又是痛快又是气恼;萨穆哈捧着供词的手倒是稳了,依着康熙的性子,这张供词就是压在盒底的命,等到将来康熙需要清剿某些人家的时候方才会拿出来用,就仿佛那檀木盒子中的其他绵宣石墨。
三人出了宗人府,萨穆哈比了个手势,宗人府周遭便有人围上。
马车周围护卫重重,都是上三旗的侍卫,阿尔松阿心沉了沉,皇上这回是当真气狠了!
雅尔江阿闭上眼,他明日起就告病,祭礼之事就让胤祉那个喜欢掉书袋的同礼部的人去磨,他们偏安一处,胤礽布局就越好放开手。
直到至乾清宫将手上供词呈上,三人始终沉默的呆在一处。
康熙看过几张薄薄的绵宣,面沉似水,抬眼扫了眼三人,道:“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阿尔松阿利落转身,脚步间有些压不住的焦急,有些事儿他得好好问问他阿玛。
萨穆哈终于松了口气,却见雅尔江阿慢下脚步,心下一跳,抬眼就见雅尔江阿正似笑非笑的目视前方,不知是看着阿尔松阿的背影,还是望着更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