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一觉睡到傍晚,下楼时晏玄非坐在窗边煮茶,长候在和陆棠讲故事,客栈里没有其他人。
他伸了个懒腰绕去晏玄非旁边坐下,“有头绪了么?”
“还不确定。”晏玄非道。
十五正要让他说来听听,门外闯进一个人。
“陆叔不好了!”粗衣窄袖的黝黑青年跑进来,“翠香姨,陆叔呢?”
“混子?”翠香将糕点放在晏玄非那桌上,朝门口走去,“你找当家的作甚?”
“何老爷没了。”混子白着张脸,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喘,“前天夜里发热,今天申时就走了。”
“什么?你慢点说。”翠香脸色不好,何老爷娶的是陆远的亲妹妹,现在何老爷突然就死了,“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混子嗓子发干,吞了好几口唾沫,“还能是什么情况,病死的。”
“怎么就没人知会声?”翠香声音压低了些,“要真是病死的,何府上下怎么办?”
混子摇头,“城南染了病都拉出去活烧了,何老爷肯定不敢说的。”
“他是不敢说,可当家的妹子怎么办?”翠香急的眼红,“你给我看着棠儿,我过去看看!”
“使不得,翠香姨,你不能去!”混子拦住门,慌得很,“去了就回不来了,会染病的。”
“那是当家的妹子啊?”翠香推着混子,“我怎么跟当家的交待,你快让开!”
混子说什么也不让,“我过来就是跟姨知会声,往后都别何家,去不得!”
十五听了个明白,走过去将悲痛欲绝的翠香扶到一旁。朝不知所措的陆棠招手,“看着你娘,别让她出门。”
陆棠听话的扑到翠香怀里。混子说他姨父病死了,是那个矮胖和蔼的老实人,以后再也不会将他顶在肩膀上买糖人吃了。想到这,陆棠红眼哭起来。
十五见状又将陆棠揪出来,对上少年湿漉漉的眼。
他沉声交待道,“你爹要是回来,也别让他出门,如果非要出门你就跟着他,记住没?”
陆远就算放心不下自己的妹妹想去何府,但绝对不敢带着陆棠去冒险,十五想的没错。
他对翠香道,“老板娘在家等着,我同晏公子过去看看,至于其他等回来细说。”
趁着天黑前,长候快马加鞭将马车赶到了何府,因为都在城东加上混子指了路,还算好找。
何府门口没什么人,奴仆神色凄然地跪在地上哭泣。
十五下马要进去,却见奴仆远远地就朝他摆手。
“公子莫要再过来,小心染了病。”那奴仆自知何府一家都难逃瘟疫,也不愿害了别人。
“受和悦客栈陆掌柜之托,我们过来见一见何老爷。”十五丝毫不惧,说完便同晏玄非进了屋去。
幽幽的哭声随处可闻,引路的奴仆将二人带到一条走廊,指了指远处一件幽暗的房室说是灵堂后便不再引路。
二人走近。
灵堂摆设很是简陋,里面就只有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跪着,模样与陆远十分相似,想来就是陆远的妹妹无疑了。
同何夫人说完情况,何夫人也只是神情木讷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张口问了问:“环儿,棺材铺的人还没到么?”
没人回应。何夫人又唤了声,“环儿,棺材铺的人还没到么?”
十五与晏玄非面面相觑。
“环儿,去催催吧,”何夫人近似哀求的口吻,抱着已经死去多时的男人。
“夫君说地上冷,躺着不舒服,”她婉声低泣,“棺材铺的人还没到么?”
何夫人神志不清只会念叨这几句,而她哭到嘶哑的声音就算是扯着嗓子喊,远在长廊外的奴仆也听不见。
如今府中难逃瘟疫,奴仆松懈等死,放着何夫人处境有些可怜,正想说句什么,余光瞥见晏玄非转了身,他急忙追问,“你去哪?”
晏玄非没有作答,他走到长廊边驻足,朝十五遥遥一瞥,而后又朝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