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了。
不仅是她,就是王七爷也愣住了。
比肩作战这许久,若是想要杀人下手,哪里等得此时?怎么阿初竟会在这个时候拔剑相向?
王七爷目光一凝,分水刺照着阿初的面门就去,“砰”的一声将阿初甩飞一丈开外。
满面鲜血,眼睛被穿了一大巨大的窟窿,阿初却还活着。她也不敢再靠近,只是捂着鲜血淋漓的眼睛,道:“剑上被我淬了毒,王七爷,你活不成了……”
她的嗓音冰冷,好像早料到了此刻的结局一般。可沐倾城完全懵了。
王七爷拧着眉头,双指如铁钳,钉钉两声便将胸前和后背的剑刃捏断。但,体内的残剑,却不敢取出来。
他压着呼吸,道:“若兰,你看,我也活不成了。所以,你快走吧。”
他低着嗓音,已经没有力气管顾赵林,赵林的人马也终于压了上来。他却仍旧镇定,“阿初一定是锦公主派来的奸细,她之所以不敢早早偷袭我,是因为知道偷袭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她偷袭我,才能保住性命。”
阿初可以徒手杀死一只豹子,对带有危险的活物,有着天生的判断力。所以,被王七爷废掉一只眼睛,竟然并不痛呼更不惊慌。
远处,阿初退到了赵林身后,退向了锦公主追击的方向,捂着眼睛一言不发。她没有多废话,王七爷猜中了她的心思。
沐倾城紧紧盯着王七爷,盯着他胸口渗出的鲜血,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七爷我……我……”
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今时今日,落得这样惨败,要怪她有眼无珠,不识人心吗?
是啊……她可不就是自以为是,傻到了极点。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王七爷,还未伸出去,耳畔便炸开了雷声。
“轰……”是震天雷。
刘裕仿造她的图纸,造出来的震天雷。
七爷断了一只手臂,还是她亲手斩断的。此时此刻,却不顾身体的伤势,不顾伤口的疼痛,拦住赵林一行。
赵林的眼睛却在喷火,“杀了他们,快,给我上!”
无数的人马蜂拥而来,区区三里地,只恐不能逃走了。
她眸光闪烁,瞧着前头奔逃的桓家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公子玄,脑子里却想着那一句“桓家绝后”的话。
桓家人,她是一定要保住了。
她的动作忽然就慢了下来。
都说十里不同天,山中气候委实多变。比如此时,他们逃到了老熊岭附近,才发现这里根本没下雨。不仅没下雨,甚至没有一点下雨的冷风。连空气都是干燥的。
他们的衣裳,因为奔行此处,渐渐竟干了。
山太高了,她冷冷转头四顾,发觉前方不远,就是一道逼仄的窄道。像极了她今日难产的地方,前后上下都不能通行,只能从那个急转的山坳通过。
偏生,那山道上方就悬着一块巨大的山石,你不知道它悬在那里已经多久,却一定知道它坚固如铁,不会滚落下来。
逼仄的山道,急转的山坳,只要守住那里,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至少,能拖延一个时辰。按照七爷的说话,还有三里地便是老熊岭,那么穿过山坳,就不远了。
她双眸定定,桓家人会活的吧?
但若是她也要抱着公子玄逃生,那么……这生便无处可逃了。
何况,公子玄已经死了。
她不想承认,可这样干燥的时候,他的身体却一点点冷了下去,除了死还能说明什么?
她低下头,眼泪早已流干,无尽的悲伤似乎也早已远去。余下的是空洞、麻木的、机械的动作。她想要挡住赵林以及赵林身后追来的人。
遥遥可见,锦公主已经带着人马扑上来了。
她飞快地向那凸出的悬空的巨石靠近,飞快地将公子玄放平在地上,她飞速地寻找枝丫,寻找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件。老天不负,此处竟果然有许多的枯枝败叶,许多的茅草枯藤。
她笑起来。
慌忙而飞快的将东西聚拢在公子玄周围,将逼仄的山道遮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