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注意刘裕,见他像是一个没咬到人疯狗,只恐怕要有不好。”
刘裕追杀唐七,没找到人,怎么竟成了疯狗?
沐倾城眸光一闪,“怎么说?”
“哼。”辛夷一笑,眼中闪过笃定的鄙夷,“我看刘裕是被锦公主迷得花了眼,见那唐七抓不到,锦公主又不肯回去太守府住着,只恐怕心里憋闷地难受,想要找点事情来做。”
如今的建康府,除了刘裕就是公子玄,再也没有第二家势大的了。
刘裕憋得难受,自然是要找公子玄历练历练。否则,天子之争,岂能这样简单就解决了?刘裕和锦公主的臣服,说到底,沐倾城是不信的。眼下来看,辛夷、七爷、月姬几人也是不信的。
只剩下公子玄,略微有些优柔寡断,这才信了。
沐倾城点点头,瞧着空空的书桌,“此事我心中有数,你先回去吧。”
辛夷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来,“咱们什么时候打刘裕?”
书桌前,沐倾城微微一笑,“不急。”
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大家都不是傻子,进一步可得天下,退一步就是败寇。绝没有谁负了,还能坐稳丞相,当稳太守的道理。辛夷离开,沐倾城瞧一眼外头天色,匆匆出了厅门。
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眼瞧着秋末将要过去,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现是要入冬,天气不好,人人出门总免不得多穿一件。
天锦坐在花厅里,扶着她圆滚滚的腰身,动弹起来愈发困难。这几日,朱瑾和三爷仍就没能够找到唐七的消息。此人像是从建康府平地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痕迹。而刘裕,马不停蹄地派人搜寻,也并没搜寻到任何。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说明唐七是安全的。
天锦放下心来,对刘裕愈发不愿意搭理。刘裕来了园子好几次,都被她打发了,连朱瑾和其他下人们都看不过去,想要撮合二人,她仍坚持己见。
即将临盆,天锦不曾跟随刘裕回去太守府。刘裕想要从她的园子里探出一点唐七的消息,也没成功。
这一头刘裕的人马和天锦的虞美人,还在秘密寻找写唐七的踪迹,那一头,沐倾城已经出了丞相府,径直往桃花园去。
唐七公子就被安顿在一处偏僻的宅院里,虽是偏僻却也十分的精雅。
他住在里头,丫鬟婆子都是齐备的,倒比锦公主那里待他还要优渥一些。这样看来,他像是桃花园的客人。
沐倾城到的时候,他正在园子里赏花,因为是背对着人,她根本没看清他的神态。
只是看见他穿着漆黑的衣裳,站在遮了日光的花木暗影下,默不作声的盯着一朵花儿。
好像是寂寞的空气一般,无声无息。那花儿也是寻常的花儿,并不是什么矜贵的品种。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驻足停步,问,“唐七公子?”
唐七不回头,甚至没被她的脚步声惊醒,随意嗯了一声。或许是因为知晓沐倾城明白他的身份,他自打进了桃花园就一直不怎么说话。
沐倾城走前一步,站在那一片黯淡的光影里,再问,“这几日可住的好?”
跟前的人像是勾了唇角,微微停顿,“尚可。”
算来,两人已数月不见,今时今日这般身份,真真有些神奇。
想当初淝水一役,想当初广陵相聚,想当初梅花别院中的配合,想谢府中的相处,还有琅邪王府的相帮……
再看此刻,便觉得有些岁月缥缈起来。
彼时,他是手握重权的将军,她是流落南朝的亡将。而今,他是淹没在尘埃中的小卒,她却成了叱咤建康府的女将。
她沉默了片刻,不曾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许久,转头瞧着方才那一朵花儿,问,“刘裕正四处搜寻你的踪迹,在这里待着,早晚会被查出来。不若……”
他倏地回过头来,眉目深沉地看着她,“不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