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头发还披散着的天锦真正用早膳,朱瑾站在不远处,犹如天锦的眼睛,无声的注视着四下的一切。
“姐姐进来坐吧。”天锦放下了汤匙,平静的坐在晨曦中,周身散发着温和的光晕,宛如画中仙。
文锦走进屋内,将汤药缓缓放下,并端到妹妹面前,“昨日我太激动了,我只是……”
歉意的话说到嘴边欲言又止,也许因为某些复杂的因素骄傲、倔强或悲伤,总之后面的话她有些难以开口。
在从前未亡国的美好日子里,尽管天锦在军营里立功无数,但在宫闱深处,优雅高洁的文锦也从未向她低过头,甚至没有夸赞过她。
这番放下身段的前来,用如此低浅的语气和天锦说话,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
“没关系,我都明白。”天锦没有硬等着要她将话说话,姐姐的那点心气她还是了解的。
短暂的沉默后,文锦又慢悠悠的开口,担忧道,“眼睛好不了了吗?”
“大夫都说生了孩子后再治。”
两人一问一答,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反而没什么可聊的了。
这大概就是形同陌路吧。
“哦。”文锦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安胎药趁热喝吧。”
天锦抬起手,朱瑾连忙走过去将药碗放入她的手中,然后慢慢喝完。
文锦就坐在妹妹的对面,眼里波光闪动,无声的注视着她静静的将安胎药一口不剩的喝掉。而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袖内的手指紧紧握着。
被喝空的药碗被放回原处,此时有是一阵无言的尴尬。
最终,文锦动了动身子,低声道,“不打扰你休息了。”
“姐姐。”
就在文锦起身的时候,天锦忽然唤住了她,“我已经失去熙宝妹妹,还有众多的亲人。你现在是唯一在我身边的人,我不想再失去你。”
“你可以不用禁足,我会去跟阿裕说,但你不能接触任何人。”丢下了这句话,天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们之间并没有如何相犯相对过,却因为尘世间的种种纷乱,变得相仇相恨。
“哈哈,你以为你做了这些我就会感激你吗?”文锦的声音在身后紧追不舍,如影随形的还有她的怨恨,“天锦我恨你,我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你赐给的,我每一夜的噩梦都与你有关。”
阴鸷的笑声犹如恶鬼的诅咒,盘旋在天锦的心头经久不散。
回到舒望苑,天锦再也忍不住的跌坐在椅子上,无法聚焦的双眸泪光闪动,她压制着肺腑里巨大的疼痛感,深深喘息着。
朱瑾紧握着天锦的手,“公主……”
“她不用原谅我。”天锦不需要安慰,她比谁都倔强,“我也不需要她的原来,因为我死后一定会下黄泉。”
朱瑾皱起眉宇,郑重道,“公主虽然犯下大错,但朱瑾相信,会很更多人会因为公主的努力,而过上幸福的生活。”
泪水在眼眶中滚动,眼眸里波光闪动,悲意浓重。天锦渐渐收紧纤细的手指,神色哀伤,“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还要杀更多的人。”
朱瑾没有否定,她只是告诉她,“有些事是必须要有人去做的。”
芬芳的房间里,残酷下作的男人,暴力屈辱的场景,还有……
还有不断惨叫的她。
她挣扎着、嚎叫着、哭泣着……
痛感犹如袭来的潮水,将她淹没。
身上的野兽肆无忌惮,她越是挣扎却在地狱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就在她快要窒息死去的那一刻,她赫然惊醒。
黑暗依旧在蔓延,星光柔弱暗沉。文锦睁开眼睛,死死盯着空旷的屋子,粗重的喘息着。
鬓角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明白没有人前来安慰她,她只得自己狠狠抹去。然后紧紧揪住被角,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这样的噩梦恍如诅咒一般,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悄悄陷入她的大脑,一遍一遍的提醒她有着不堪的过去。
她哭也好,怨也好;恨也好,咒也好;那些痛苦的经历,在黑夜中不受任何阻挡的来到她梦里,翻搅着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