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还是温的,采桑缓缓打开茶壶,神色木然冷漠。她凝望着清澈的茶水,深深的凝望。
“这么弱小的你,只会倒倒茶水,又怎能分担我的忧愁……”
她真的那么弱小吗?
不,她不是,她才不是弱小的人。她知道疼痛,她懂得反抗,她可以为心中所想的,做任何事情。
司马元显的轻视,俆道覆的无情,采桑越想越恨,握着茶壶的指尖因为收紧而变得苍白。
“采桑。”
身后有人冷唤,采桑赫然一惊,险些摔了茶壶。
“义父……”采桑转身,收好双手低首退到一旁。
俆道覆大步走进屋内,看着她询问,“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看茶有没有凉。”说着沏了一杯上给俆道覆端上,心却死死绷紧,眼神不断闪动,“义父也刚回来吗?”
“嗯。”俆道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重重放到桌上。
采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请问,“公主伤得重吗?”
俆道覆忍不住叹息,“又失忆了。”
失忆!?
采桑微愣,然而她却下意识的觉得这对司马元显来说,或许是好事。然而刚闪过这个念头,心里就充满了愧疚——她是北国的公主,是虞美人的主上,是来自故国的人,她不能这么咒公主的。
“司马元显有什么动向吗?”俆道覆现在也是心烦意乱,肩上的担子重得几乎令他喘不过起来。
动向?
当然有。
采桑躲在拱门的后面偷偷看着这一切。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近日他频频飞鸽传书,到底是与谁传递消息?
是朝中的某大臣?还是更加见不得光的人?
说起见不得光,采桑如蛇般游走在整个宰相内,悄无声息的窥视着这里的一切。她在俆道覆身边多少年如一日的过着这种生活,早已习惯了这样连呼吸都要偷偷进行的方式。
早在多日前,她刚调查到司马元显的后院里暗藏着一个地窖,而地窖里被困着一位女子。那个女子默默的坐在黑暗中,轻轻的抽泣。
采桑为发现这样一个重大秘密而心喜,但她也下意识的隐藏了这个消息。
她受命俆道覆,在无数个夜里悄悄窥视着这个男人。在遇见他的第一天起,她就是他背后的影子,无声无息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狂傲背后的孤寂,他任性背后的颓废,他绝才背后的努力,以及他难以说出口的爱……关于世人对司马元显所不知道的一切,她都看得真切。
这种真切的了解,竟也想毒药一样在她心底无声蔓延。等她发现时,她已经违背了俆道覆的意愿,违背了自己的使命。
她想让自己回头是岸,可惜……她已病入膏肓。
就在几天前,她想更深入的了解司马元显的秘密,再次潜入那个黑暗地窖。但是,那个默默抽泣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应该不是死了吧。
他要一个女囚做什么了?
“谁?”
一声轻呵惊回了采桑的思绪,她瞬间收敛心神,从拱门后走出,“是我。”
“采桑……”司马元显目光幽深的看向她,默念出她的名字。
“大人,给您沏的茶。”采桑端着茶水,神态自若的走进旁边的亭子。
“放那吧。”司马元显踱步上前,轻问,“徐先生不在府里吗?”
“一早出去了。”
“他真是越来越忙了。”司马元显渐渐靠近采桑,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