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一个平等的关系。从她恢复记忆,就欲渐明显,他一直努力的追敢,想要拉平这种距离。
可是现在才发现,一切似乎都是徒劳。
她的一番话,让他明白她的心意,知道她心里不是没有他。可是,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公主,而是一个可以以他为天,可以靠在他的臂弯之下,让他为她遮风挡雨的妻子。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看着她平静如水的面容,刘裕突然觉得很是挫败,手臂垂了下来。
“你先休息吧,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天锦眼眸里突然有了些许破碎的复杂的光芒,她没有阻拦他,面无表情的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到了晚上,刘裕并没有回来。
天锦与平常无异,用过晚饭,在院中散步消食,又回屋处理了些机密要务。此间朱瑾一直伴在左右,直到过了亥时,天锦微感疲倦,才遣她离去。
以朱瑾的敏锐,自然已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今次,她倒不像向时那般冲动易怒。
眼下早已不同往日。
倘若在从前,司马皇氏要清剿叛逆,王谢两家虽然是受于皇命不得而为之,却会因种种顾虑而有所保留。而现在王凝之一死,且不提陈郡谢氏会如何,那琅邪王氏与孙恩必然是水火不容了。南朝内战越乱,对他们越是有利。
在朱瑾看来,公主的心思都放在这场博弈之上,于旁的事情自然不太过挂心。
既然天锦不挂心,那她就更不会挂心了。
是以,这一夜刘裕彻夜未归,主仆两人竟是谁也没有多问一句。
天越发的冷了,万物都在沉寂。暮秋的雨带着丝丝刺骨的寒凉,一滴滴敲打着地面,仿若落在心间一般叫人生畏。
会稽王宅。
好些日子没有收到王凝之的消息了,谢道韫心生疑虑,不免要派人去探查,岂料等来的却是一个惊天的噩耗。
“你说什么?”
消息实在太惊人了,她秀气的眉头紧紧拧起,一脸的怀疑。
那人“唰”地跪下去,身体伏低,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哽咽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了哭腔,“二……二公子他……已经去了。”
这下子谢道韫听清了,却也是勃然大怒:”什么叫做已经去了!他去了哪里!你给我说清楚!“
“二夫人……”那人颤巍巍的,说不下去了。即便是没有抬头,他也能感觉到头顶上悬着一道凌厉而灼人的视线。
“说!说清楚!”谢道韫不耐烦他的支支唔唔,冲上去拽住他的衣领,强行与那人的目光对上。
那人无可奈何,只得沉痛道:“……二夫人请节哀。”
“我不信!”谢道韫猛地推开他,提起衣摆就往外走。
王凝之身亡的消息却又传遍了大宅,还没等她走出院子,迎面便有婢女急色匆匆的奔进来,“适才老夫人晕倒了,老爷派婢子过来请二夫人前去照看。”
谢道韫捏着衣袖的手,猛然一抖,颤声问道:“你可知,老夫人因何顾晕倒了?”
婢女觑了她一眼,显得小心翼翼,犹豫了一下,大约明白这事瞒不住,只得如实道:“婢子听闻二公人为主捐躯了。”
谢道韫:“……”
仅管已有心里准备,她却还是倒抽了一口气,眼前更是黑了一黑。事情显然已成了定局,容不得她不相信。
可是,好端端的人,前几日还一封接一封的书信往她这里送,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不是说,很快就能除去天锦和刘裕的?
谢道韫朱唇紧抿,一双眼阴沉骇人。
婢女似有不安,试探地催促了一声,“二夫人,您看老夫人那里……”
“走吧。”谢道韫突然越过她,快步迈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