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他想说些什么,熙宝抬了抬眼,客气道,“往事最是迷人,何况这里只有我们夫妻二人,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的,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慕容冲提起酒杯,举在半空道,“干一杯吧,熙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熙宝也端起酒杯,同他一饮而尽。似乎也在提醒自己,不管有多不甘心,她已经是慕容冲的妻子了。
放下酒杯后,慕容冲拿起酒壶又将两个酒杯满上。放下酒壶后,他的思绪渐渐沉淀,停顿了片刻后,才徐徐道来。
“在燕国的时候,我的父皇景昭帝十分疼爱我们,我的母亲是皇后,那时候我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他们都跪倒在我的脚下,虔诚的称我为皇子。但是这样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你的父皇来了。”
“他毁了一切。”慕容冲的神情从温馨渐渐转向怨恨,言语阴沉。透过他的眼眸,熙宝甚至能看到那双眸底燃烧的火焰,宛如炼狱。
他自饮了一杯酒,阴郁更重,看了熙宝一眼后又独自满上,继续道,“我的父皇曾夸赞我日后必是骁勇善战之人,但你的父皇留我性命,却不是因为我的才能。他说,我容貌俊美,该留之。一同留下的,还有我的姐姐。”
熙宝的背脊瞬间一凉,看着新婚丈夫从炼狱里走过来的痛苦又阴毒的眸色,恍如恶鬼般向她扑来。
那些关于慕容冲和他姐姐,以及苻坚帝的肮脏不堪的流言蜚语,难道是真的吗?
熙宝在衣袖了握紧了手指,有些慌乱的劝道,“忘了吧,恨是不会让人快乐的。”
“熙宝,你没有做过亡国奴,所以你不会懂。那是很屈辱的活,那些记忆会跟着你一辈子,那不是简单的恨可以形容的。”慕容冲展开了眉宇,一种绝望又将他笼罩。
“那你想要怎样呢?”
“我想怎样?”慕容冲一字一字的重复了一遍,又将一杯酒灌入了口中。
熙宝看着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除了酒味,她竟然还若有若无的闻到了血气之味。趁着他出神的片刻,熙宝环顾了四周,包括地上,并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
熙宝没有答话,她沉默着,一面是不想再附和他,一面也在暗暗揣摩着慕容冲话中的意思。
“可有很多事情都事与愿违,身不由己。”慕容冲继续说着,言语哀叹。
是想到文锦公主了吗?
熙宝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遗憾,她笼罩在喜帕中苦涩一笑,缓缓说着,“人生事十之八九不如意,但我们也该尊重命运,活出最好的样子。”
“尊重命运?”慕容冲哼笑,用一种奇特的语调阴阳怪气的说着,“命运是用来反抗的。因为,它从不善待我们。”
熙宝无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孤僻的小男孩,但又很快阻止了他继续停留在自己脑海。他应该如约离开了吧,回到属于他的地方。是该将他从脑海中彻底删掉了,再也不要想起。
慕容冲侧身坐到了熙宝的旁边,透过喜帕能看到他骨骼分明的手,正抚摸着一柄玉如意。纤白修长的手指,衬着翡绿的如意,令人无端想象。
论容貌的话,慕容冲坚定的脸庞上,隐隐透入着一股阴柔的美。他还有一个姐姐,也生得温婉动人,苻坚帝曾当众夸赞他们貌似云霞,回首倾城。
“熙宝,你又爱过谁吗?”他的声音低缓又温柔,似乎是在很认真的询问着。
熙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一下才轻声道,“我没有爱过谁?”
“我以为你会喜欢拓跋珪那小子。”慕容冲毫不避讳的点出那人的名字,然后又问“那你知道谁爱过你吗?”
这次熙宝要答得快一些,几乎没有思考,“我是狐妖生的孩子,没有谁会喜欢我。”
“是吗?”慕容冲缓了缓,指尖慢慢的划过玉如意的边缘淡淡道,“我记得在几年前,拓跋珪曾为了替你担责任,被陛下打了四十大板,差点就死了。”
他的话恍如恶魔的诱惑,要将她一点一点的引入深渊。
熙宝将视线从他的手背移开,故意不屑道,“男子汉受点小伤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