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哥哥,真的是你吗?”
议事堂门口出现了一道清瘦的人影。那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穿着云纹雪色的长衫,头戴着玉冠,眉目如画。此刻他的双眼紧黏在刘裕身上,面容上带着一抹迟疑的生疏,似欲上前,不知想到什么,又打住了。
“阿则。”刘裕笑着喊了他一声,如清泉般的笑声,瞬间叫那少年褪去生疏之感,眼底渐渐凝出纯净灿烂的光芒。
“裕哥哥,真的是你!”
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刘裕的袖口,脸上喜悦的笑容清滟绝伦,如春风般的温和。
天锦不动声色打量着这突然而至的少年,他那悠悠的明眸带给了她一种隐隐的熟悉之感。
是了,这样明华灿烂胜过冬雪般的气质,她此生仅在一人身上见到过。那人便是年轻的南郡公,桓玄。
这样的乱世,拥有一张纯净的面孔着实不易,这少年身上丝毫不沾尘俗之气,比桓玄更甚,可见被保护的太好。天锦并不喜欢这类人,见他待刘裕态度自然而不作做,又生不出厌恶之心。
不喜不厌,仅仅如此。
这样的人显然不适合被推上那样的一个位置。浣风楼楼大事杂,他这个掌门太过年轻,也太过纯粹,难怪刘该的野心会日渐壮大。
她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目光一转,便看到门口又出现了一人。是刘裕的那位小师妹。
这位小师妹方才显然是外面打量着她,见她目光转过来,便飞快的将视线的转开,若无其事的迈了进来。天锦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心里岂会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有些失笑。
“阿则,辛苦了你。”刘裕一手拍在了刘道规的肩膀。他离家时,幼弟才十岁,一瞬眼便已长成了俊秀的少年。自己当年选择了一走了之,这偌大的家业,便都压上他这清瘦的肩上,刘裕心里是着有愧意的。
{}无弹窗此时的议事堂内,一派肃静。
萧氏沉着脸坐在上座,范闻秋垂守立于一侧,安安静静。虽说他眼底还有着微微不安,脸色却已恢复如常。
他的这位师娘,虽然手段了得,能在师父死后,逼走长子,顺利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可终究是个女流之辈,小师弟的楼主之位不稳,终究还是要依仗刘该师叔。
这些年若非刘该师叔里里外外,面面俱到,说不定浣风楼早已被其它江湖派帮吞并。师娘退居幕后,虽然余威尚在,终究抵不住刘该师父在楼中的威信。
而他那位楼主小师弟尚且年轻,手中实权有限,未必能成大器。这楼中之人多半也已被刘该师叔收为心腹,单这议事堂里就有多双眼睛。
萧氏将他强行扣在这里,却不知早有人去找刘该师叔通风报信去了。他到底不怕萧氏发难,却担心他这回处事不周,会引来刘该师叔的不满。
范闻秋正想得出神,冷不妨听到门外人有唤了一声,“师叔。”
他心知定是刘该前来救场,心中定了定。
议事堂外声音萧氏自然也听到了,她眼里微微闪了闪,抬眼朝门口看去。
却见一袭青衫的刘该从外头缓缓迈入,脸色并不如她所料想的那样难看,反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萧氏心中狐疑。
刘该一眼就看到了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笑道:“大嫂,你快看谁来了?”
萧氏一怔,心中微动。
刘该侧身让开,他的身后随即出现了一位身姿伟岸修长的男子。萧氏的目光瞬间移上那张笑如春风的面孔之上。
“母亲。”刘裕缓缓启唇,声音如玉石撞击般的清脆,又夹杂着一丝让人难以察寻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