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黑,她们才重回客栈。
沐倾城已经先一步回来了,见三人推门走来,忙不迭站起来。
天锦看了她一眼,“先吃饭吧。”
奔走了一天,又累又饿。她大病初愈,身体并未好透彻,纵然有着惊人的毅力,也有些吃不消。
沐倾城点点头,交还了信物,便出去吩咐店家准备晚饭。
天锦脱了鞋跪坐案前,神态略显疲惫,“都坐吧。”
饭菜很快送上来了。
食不言,寝不语。恢复记忆后的天锦,玉叶金柯,举止之间皇族贵气尽显无遗。
饭毕,朱瑾将热茶推到她手边。接过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她这才抬头。
“张贵人可是有话,让你带出来?”
沐倾城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张贵人想见公主。”这个张贵人,聪明狡黠,她特意进宫去见她,刚亮出信物,她便知她有求取于她。
然而等她说明来意,此人却故左右而言,即不应承,也不拒绝。虽然留下她说了好大一会儿的话,却始终进不了正题。
饶是她再有耐性,也十分恼怒。
最后,却给了一句,要见公主本人。
沐倾城气结。她素来就知道虞美人组织只听天锦一人的命令行事,只是这几年,天锦管理的事务渐多,便将权利下放。
在北朝,她的能力得到了充分的肯定。虞美人大部分的内务都是她在处理,有时候甚至都不用回天锦,便可自作拿主意。
鲜少会有落面子的时候。
这张贵人,被放养了许久,莫非把心养太大了?
沐倾城面色沉沉。
而天锦心中却定了定。倘若潘梦鸾未见到她本人,便一口答应暗助他们盗取魔玉血莲,那才是不妙。
看来,这些年她并未忘记旧主。
天锦合上茶盅,放回案上。
“今日大家都累,先去休息,明日再议。”
沐倾城猛然抬起头,似乎没料到她竟这么冷淡,“公主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天锦诧异地问。
沐倾城:“今日我进宫,方才得知那张贵人很受晋帝的宠爱,宫中布置的富丽堂皇,吃穿用更是比着昭仪的份位。公主就不担心她被这样的荣华富贵迷了眼?”
原来如此。天锦淡然一笑,“张贵人如何,本宫心中有数,你不必多想,下去吧。”
{}无弹窗混沌了许久终于醒过来,短短几日的功夫,天锦却是瘦了一圈。寥寥几句,她便不再开口。
到底是跟随了她多年的下属,十分了解她的性子,纵然再激动,也没有过分失态。
天锦起身披衣,推开了紧闭窗子。
她的面色略显得苍白,从醒来那刻起,周身柔软的气质随之一变,冷冽而贵重,令人难以靠近。
金乌巷巷口有座茶楼,从这里看出去,正好看到茶楼招牌。楼下进进出出不少人,今日阳光正好,巷外的街道十分热闹。
看着川流般的人群,她眸里微微闪过痛色,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平静。
她合上窗,转身,沉沉喊了一声。
“朱瑾。”
守在外面的朱瑾立即推门而入。
天锦:“你来说说眼下局势。”
她坠江失忆至今已有半余年,南北朝局怕是早就乱了。她这样的情况,朱瑾他们也断然不敢妄动,消息必然会被他们捂得牢牢的。
想来父皇必定不知道她还活着。
熟悉的公主终于回来了,朱瑾仿若身在云端,脚下软绵绵的,她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双眼一直盯着天锦一开一合的朱唇,作梦似的不可思议。
直到,天锦问起刘裕。
她才惊得回神,“公主,那刘公子该如何安置?”
“他已是驸马。”天锦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是。”朱瑾不敢再质疑,只在心底暗自幸庆自己当日做了正确的决断,“驸马就在隔壁,公主请。”
天锦应声而起,走到隔壁并未迟疑,直接将门推开。
床榻上的刘裕,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因他伤在后背,被人安置时,刻意摆成爬卧的姿式。这个姿式并不舒服,只是他毫无知觉。
天锦的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到他的后背上。
为了方便处理伤口,他上衣已除,纱布从肩头打下来围在肩胛下方位置。
血已止,看不出伤情。
只是在这处伤的下面,另有一道伤却是十分引人注意。这是中了暗器的伤口,因着被喂了毒,并未包扎。
伤口并不深,可边缘已然泛黑。
她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回刘裕脸上。
与刘裕的这一段,她自然是记得,且记忆深刻。从她坠江那一刻,便是抱了必死之心。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这么一个清煦明朗的少年,更未想过自己竟会嫁给他。
她久久未出声,朱瑾丝毫不奇怪,静立一侧,等待吩咐。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