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刚才跟堂姐吵嘴,我都听见了。”谢二显得有些局促,却还是鼓起勇气,不赞成道:“纵然她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该那样说她的。我看见,她都哭了。”
谢道韫被会刺激得掉眼泪,这显然不在谢琰的意料之中。在他的映象里,这位堂姐从来都是盛气凌人,风光无限的样子,她竟也会哭吗?
谢琰愣了愣,喃喃道:“难得我真的过分了?”
谢二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有些恍惚,缓缓点了点头。
她与谢道韫同嫁王氏,只不过她嫁的是琅琊王氏,而谢道韫嫁的却是太原王氏。
在今夜之前,谢二从未怀疑过原来她的堂姐过得并不如表面那样光鲜艳丽。
方才看到她蹲在灯下,捂着嘴无声哭泣的模样,就像是被人忘却遗弃一样,孤零零的没有依靠。
谢二看着看着,心就酸了。
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并无恩怨嫌隙,堂姐与叔平哥哥不会像她与王国宝那般虽是夫妻,却形同水火,最终走向陌路。
堂姐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她姿容艳丽,衣着光鲜,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过什么,这让大家一直都觉得她在夫家应该是过得很好的。
若非他二哥今夜咄咄逼人,说得那样难听,或许她还会掩饰得更好。同为女子,又是姐妹,谢二又怎会不明白,被丈夫冷落嫌弃会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算了,我去看看她吧。”谢二目光轻责地又看了他一眼,准备离开时,又想起她来找他的目的。
然后,又顿住了。
“二哥,你有办法救天锦的对不对?”
许是她的话题跳得太快,谢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样的的反应,落在谢二眼里,便是不妙。
“二哥,你别不管她,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谢琰这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心里苦笑。诚然他有救她之心,可她一心求死,他又有什么办法。可看着谢二目含期待,他也只能点头,应承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
谢二心里不由一喜,她就知道依二哥对天锦的喜欢,一定不忍心,一定会想办法的。
太好了!
她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了。
{}无弹窗寒冬之夜格外的冷,天幕也格外低沉。星子都被云层吞噬,月华隐落无光。
议事的大厅里,换了两道热茶之后,人都散了。
谢琰从灵堂出来,独自生着闷气,低着头便是一阵疾走。府邸虽大,今日赶来奔丧的谢氏亲人,也足有十来人,却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唯一一个知情之人,却还被关在暗牢里……他的脚猛然顿住了。是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刘裕!
谢琰紧绷的脸色稍霁,长袖一甩转身换了个方向,就想去暗牢悄悄将刘裕放出来。
却没想到,他刚转身,便听到谢道韫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
“这么晚了,琰弟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不进屋?”
谢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快,居然已经走了回来。更让他意料的是,谢道韫竟独自在这黑漆漆的院子里等着他。
身后院子里没有点灯,院外屋檐下倒是挂着两盏刚用白纸糊好的灯笼。
谢琰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眯眼看过去。
却见谢道韫一袭素衣,由着一道暗影缓缓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突然就要披麻守孝,往常总爱将自己扮得娇艳袭人,眼下却是粉黛未施,一头青丝也由着一只简洁的发簪束在脑后,多余的首饰都除尽了。
“堂姐。”谢琰收回视线,平淡地喊了一声。
谢道韫身边没有带丫鬟,这么晚了守在这里,显然是有话要说的。她见谢琰站着未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提着衣摆,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才在厅中,当着四叔和各位弟弟的们,你是怎么回事?”
谢琰在她出现时,就心知必会被她兴师问罪,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声音未变,语调却更加冷淡了。
“堂姐何必多此一问,你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
谢道韫:“你!”
她忍着怒意,不满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谢琰抿唇不答。
谢道韫气道:“你是不是跑去灵堂了,你想放她离开?”
“是又如何?”他道。
“……”他不说话她生气,他说话她更加生气,“让她殉葬是六叔生前定下的,你想忤逆他的意思?人都已经被你们气死了,你竟还如此不孝!你还是不是谢家子弟,帮着别人气死了亲叔叔,还不够吗?你到底还要荒唐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