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似温和自若,风致楚楚,心思却深沉地令人畏惧。
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桓玄如玉般的面容笑如春风。他眉梢微微扬起,愉悦地笑意挡都挡不住。
“看着做什么,都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这话里显然没有想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意思。
他这安然处之,一点都不好奇的态度,纵然令她松了口气,却也令她心都揪了起来。
她问:“你不想知道真正的英儿去哪里的吗?”
桓玄反问:“你杀了她?”
沐倾城摇摇头,“没有。”一个无辜的婢女罢了,她还没有残忍到草菅人命。为行方便,她只是将英儿打晕了,并让人将她弄到了一个隐秘地方藏了起来。
桓玄失笑,“你杀不杀她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英儿虽然愚笨了些,对她的主子却忠心耿耿,忠心得令人头疼。”
事实上,如果是之前的那个英儿,他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走出清水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弄走了英儿,也是变相的帮了他。
所以他才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沐倾城默了默,又问:“你对我的身份也不好奇吗?”
“好奇,可你会告诉我吗?”桓玄再次反问。
沐倾城一下子哑然失语。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摇摇头,“不会。”
桓玄毕竟是南朝人,是南朝皇帝亲封的南郡公。就算再怎么不受重视,身上的封衔爵位都是南朝的。而虞美人组织却是直隶于北朝皇室,她若暴露身份,同等于将锦公主的身份也暴露了。
毕竟他是那样聪明……
“既然明知不会,又何必多问?”
沐倾城:“……不管怎么说,今晚多谢你的相助。”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好在一切都圆了过去。
“谢就不必了。”桓玄摆摆手,转身朝着室内走去,留了个背影给她,“早点去歇着吧。”
明知他看不见了,沐倾城还是点了点头,可事实上今夜发生事情称得上是惊心动魄了,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完全消化下去,又怎么睡着呢?
{}无弹窗天锦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谢石已经坐在了外间的软榻上了。
看着她缓缓迈进来,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叩了叩,突然说:“要吃烤鱼,就让膳房去准备,你跟着一群小辈瞎凑什么热闹。”
天锦:“……”
谢石这话说得很有技巧,看似责备,却向她宣示着主权。瞬间就将天锦的辈分拉高一截。
天锦没吭声,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刚才开门出去看到谢石的那一刻,她其实就想向他坦承一切了。她想要说的话明明都已经到了嘴边,可是最后还是被迫咽了回去。
不可否认,谢石待她很好,是真的很好。好到她一面对他,她就感觉到身上被一股压力压制住,她痛苦而自责,不忍心辜负他的心意,可她的心却不由自己。
她只好对不起他了。
人生最怕的莫过于,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了,却突然就沦陷到绝望之中。
一次,两次,第三次……周而复始,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光明一样。她想要的求而不得,她不想承受的却如同枷锁一样,沉重的令她透不过气来。
从广陵归香苑被火焚,到被送到别院她顺利离开却被蛇咬,再到今夜……明明就只差最后一步了,还是失败了。
天锦的痛苦地看着谢石,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她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两下,强烈的愧疚感,让她再一次想对他坦诚一切。
谢石突然就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他脚步仓促地迈向门外。
天锦鼻间一涩,眼泪就落了下来。
青秋堂外一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悠悠荡荡地轻晃着。谢石出来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地发抖。
刚才那一瞬间,天锦想要对他说什么,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一定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
既然不想,那便不要听了。
他起身便走,显得十分突兀和狼狈。强烈的压迫感,逼得他心里特别难受,他突然不太敢面对她。
所以他毫无风度的把她丢在那里,就走了……准确地说,是落荒而逃了。
昏黄的灯笼离他越来越近,提着灯笼的方葵屈膝跪了下去,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
“六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