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明知对方上门定是不怀好意,谢石却沉住气,将酒杯举了起来。
“王大人远道而来,谢某先干为敬。”
王国宝收回视线,也举起酒杯,笑道:“岂敢岂敢,该是王某敬谢郡公才是。”
他一饮而尽,酒杯刚放下,谢琰便站了起来,“今日是家宴,王大人既然来了,那便不醉不归。来人,满上!”
王国宝来之前,便知道这晚的寿宴必然会变成鸿门宴,他是做好会被灌杯的心里准备,故而才带了张鹤一道前往。这会儿也没有推迟,只是有意无意朝张鹤看了一眼,在刘裕杀人似的目光中,起身与谢琰碰杯。
张鹤当然不会闲着,一边警惕这桌,一边又朝着那道帘子看过去。习武之人,目光如炬,帘后的四道人影,清楚的落入他的眼中。
他们此番前来,明面上是贺寿,实则探查天锦在谢府的情况。来之前便已查清这府上的有些什么人,自然也查到了天锦被毒蛇咬伤之事。
与谢琰想得一样,他们都认定这是人为。
酒过三巡,王国宝脸上微微熏红,隐约有了醉态,再次举杯,依旧是面含笑意,“谢郡公新得美人呢,怎么不见出来敬酒?”
此话一出,屋中气氛再次凝结。
谢石忍隐至此,也微微泄出一丝戾气。
王国宝却仿佛不知道似的,继续道:“实不相瞒,王某此番前来,倒是带了琅邪殿下的话……不知可否让王某见上一面?”
果然是恶心满满。
谢石眼里的不耐一闪而逝,语气却十分淡定,“倒是不巧,贱妾前些日子出府游玩,被孽畜咬伤,不便出来迎客。琅邪王有什么话,王大人不妨直说。”
王国宝故作惊讶,“竟有这种事?“
在场的人均未答话。
王国宝也不觉得尴尬,借着酒意,摇摇头,“琅邪殿下心知她玩劣,是想让王某告诫这位她要一心一意好生侍奉谢郡公呢。此然吃了亏,便知道收敛心性,想必也无需王某多此一举了。”
谢石“呵”了一声,冷笑。
刘裕始终是阴沉着一张脸,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是否趁着今夜,让此人有来无回。
他这般想着,谢琰再次站起来,大手往他肩膀上一拍,又摁了摁。
“来来来,王大人别光说不喝,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啊!”
“好!就依谢将军,不醉不归!”
{}无弹窗隔日,便是谢石寿辰了。
府中一派喜气,谢石却高兴不起来。
尽管他说了低调办就好,可郭氏先前却已经吩咐了要办得热闹些。再加上谢琰又是特意赶出贺寿,也没有道理压着不办。
天锦依旧不醒,谢石实在不放心她。直到寿宴开始,才出去兴致不佳的出现在寿宴上,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
他如此,谢琰如此,刘裕更是如此。
谢琰敬了番酒,就推了刘裕一把。碍于场面,刘裕不得不举杯站起来。
“在下敬谢郡公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后面的八个字,他咬得格外的重,别人听不出毛病,谢琰却悄悄握紧了杯酒,紧张的后背都冒出一层细汗。
他这般明着说着贺词,却暗刺谢石年事已高。仅管声音很是奇怪,谢石却也只是抬了酒杯,很给面子的喝下这杯。
谢石的心不在寿宴上,刘裕说了什么,他压根没认真听,只把他当成是与谢琰一样的小辈,放下酒杯后,便朝着身后的仆从示意了一眼。
那仆从很快便递了刘裕一块羊脂白玉玉佩做为回礼。
刘裕在心里讽笑,却还是接了过来,冲着谢石拱手行礼,重新入坐。
谢琰顿时松了口气。
相比之下,另一桌女眷,看上去倒是齐乐融融。因为有外男在,中间隔了一道帘子。
郭氏率先站了起来,也向谢石劝酒。
在她之后,是谢氏长房长女谢道韫,然后还是陈氏、徐氏两位妾室。
谢石赏了大侄女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对郭氏和两个妾室倒是没有什么表示。
这妻妾三人本就心怀各异,这会儿都有些不喜。尤其是郭氏,她辛劳操持,竟连一句宽慰的话也没有换来,面上戚戚,心里越发觉得丈夫被小贱人勾走了心。
坐在对面的谢道韫最看不惯她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目光扫了她一眼,但碍于场合忍住了。
便在这时,外面匆匆有人跑上来。
“郡公爷,外头有人来了,说是奉了琅邪殿下之命前来贺寿的,人已经进来。”
在座的人均是一愣。
外面却已经传来了王国宝朗朗的声音,“谢郡公,王某带了薄礼特来向您讨杯酒喝,不知是否唐突了?”
话音落下,他人便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