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愉快地转动着手中的炭笔,悄无声息地走进寝房。
这样寂静的夜晚,但凡发出点声音,就格外的惹人注意。更何况是一块瓦掉下来摔碎的声音!刚刚躺下的仆从,一个惊吓人从床上坐起来,以为是司马道子去而复返,连忙去开门。
可屋外空荡荡的,哪来的人?
他正想着,就听到背后的动静,转身一看,却只来及得看到一道黑影,闪进了世子的寝房。
眼花?还是真的见鬼了?
仆从素来胆小,实在没勇气去想。他飞快将门合上,一路跌跌撞撞冲进房屋。连鞋都来不及脱,直接钻进被褥,蒙头一盖,瑟瑟发抖。
被当成鬼的司马元显,早把外面的动静听在耳中。今夜他心情极好,懒得理会,抱着被褥就睡了。
翌日,一切如常。
天锦在采桑的轻唤下,睁开眼。习惯性地又往被子里拱了拱,才翻身坐起来。
采桑替她撩开帐幔,四目相对。就听她惊呼一声,“公主,你的眉毛……”
“我的眉毛怎么了?”天锦不解地问。
本来还迷迷瞪瞪的,采桑这声惊呼来的急促又突然,瞬间让她醒神了。
“公主,你还是自己去镜前看吧。”采桑脸色几变,神色颇为复杂。
天锦不明就理,起身就往梳妆台走去。当她看到镜中出现的一条浓密粗黑的一字大眉时,便也如同采桑那般,被吓得一大跳。差点抓起桌上的妆盒冲着镜中人砸过去了。
“公主别急,这是炭笔画的,能洗干净。”采桑突然醒悟,连忙将净脸的水端了起来,一面替她清洗,一面念叨,“都怨我,夜里睡得太沉,竟被人闯进来了都不知道。”
她这话,叫天锦听了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青白加交,好不精彩。她咬着牙,牙缝里立即碰出四个字。
“司马元显!”
哪知,屋外很快就传来一道愉悦地声音。
“一大清早的,你喊本世子做什么?”
此话一出,屋中主仆两人双双被惊住。
他那放肆的声音都到门边,眼看着就要迈进来了,天锦惊慌失措转身飞快扑进帐幔。
“别许他进来,快挡着他!”
{}无弹窗司马道子笑道:“本王知道徐道长是谦虚,也尽力了。方才王国宝已经将茶楼里的情况与本王讲了一遍,既然那丫头身上没出问题,就让她多多出门,不必时时拘在府上。”
徐道覆捋着长须,明白他这是要拿天锦来引敌。
不过,他注定是引不出任何人的。
然而他嘴上去恭维道:“殿下这般安排周密,一定能得偿所愿。不过,眼下老道倒是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马道子:“讲吧。”
“今日出府,元显世子与我们一道坐车去了趟茶楼。”
司马道子猛地抬眼,“他去做什么?”
徐道覆:“大概是在府里憋闷,想去凑个热闹。”
司马道子:“为何王国宝没提起?”
徐道覆不急不徐回答,“世子当时坐在马车里,老道让义女看着他,不怪王大人没看到他。只是回府时,元显世子却打发老道先行回来了。两人跑到城楼上胡闹了一番,才刚刚回来。”
“胡闹!简直胡闹!那逆子越来越不像话!”
徐道覆此番目的,不过是想借司马道子之手,管治司马元显,好叫他没机会再凑天锦身边去。
眼下目的已达到,便拱手告辞。
他走后,司马道子脸色沉凉如水。身为晋帝依仗的权臣,司马道子向来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怕到再亲近的亲信,也会若有保留。
况且徐道覆不过是他养的一个门客,离亲信还久远。当下立即又派人去城楼核查了一番,才确信徐道覆的话。
再想想那不服管教的逆子,只觉得太阳穴上隐隐作痛。
夜里。
芙蓉帐中好一阵销-魂。
王氏被他折腾了几次,软绵绵趴在床褥间,嘴里莺啼娇语,累得不行便歪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司马道子身上舒畅了,反而没了睡意。侧头盯着妻子的睡颜打量了起来。心里想起的却陈年的旧事,那一段他实在不愿意触及的荒唐。
可如果没有那一次的荒唐,他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王氏出身于太原王氏,母族是显赫的世族。当年太后选定在王氏族中给他选王妃时,皇兄很是犹豫,虽然最后是答应了,然而却迟迟未指定是哪个王氏。
他的婚期一拖再拖,眼看王氏族中适龄的女子都嫁了出去,他却还一直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