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龌龊

这话说得可谓严重。

自从加入北府兵,刘裕也渐渐知道了陈郡谢家与琅邪王司马道子之间的那点龌龊。

现今,谢氏大当家谢安官至中书令,总揽朝政,又统领着军政大权,淝水一役之后,深受晋帝依仗。

做为晋帝一母所出的亲弟弟,司马道子总管着朝廷各部门的政务,权力之大,专为皇室监督着谢安一举一动,与谢氏一族之间的嫌隙是越磨越深。

然而谢安无论是在德行、学问、风度等方面都有良好的修养,其人虽然已经暮年,传闻中他却依旧是风神俊朗的样貌,无论在朝中、军中或是民间,口碑都是极好的,实乃一风流名士。

司马道子明里找不到错处,对谢安的坐大却抱着极大的不满,无时无刻不想方设法打击谢氏。

也正因此,谢琰才对他十分不屑。

刘裕听了这他愤懑语气,觉得好笑,“谢将军拿他无法,莫非中书大人也拿他无法?”

哪知谢琰却摇摇头,“司马道子为人狡猾,想要告他的状,需得罪证齐全。事情闹得这么大,恐怕所有痕迹都被消除干净了。再加上司马元显是他独子,陛下未必会秉公处理。谢家若拿此事出头,只会惹恼圣颜。”

“如此就由着琅邪王只手遮天不成?”刘裕惊讶地问。

谢琰摇摇头,终于将杯中酒喂到嘴里。

晋帝软弱纵所周知,若非依靠着司马道子这个亲弟,只怕皇位都坐不稳。说司马道子只手遮天,倒是形容的十分贴切。

刘裕低头沉吟,若有所思想来。

“对了,驿站里送来一封信,似乎是你的。”谢琰放下酒杯,从怀里将信件掏了出来。

刘裕收过来一看,眼色不由一沉。

见状,谢琰眉梢轻轻一挑,“看样子,本将军也不好多打扰了,这便告辞了。”

刘裕心里挂记着这信里的内容,不便挽留,起身相送,笑道:“还得多谢将军当了回信差。”

谢琰笑骂了他两句,拿起先前置放在门边的油纸伞,踏入雨幕,目光触及井边的虞美人花时,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

为免让刘裕看出什么,他不好驻足停留,很快出了门,渐行渐远……

{}无弹窗回到存菊堂,天锦心里瞥着的怒气,实在难消。可她只是王府里的住客,司马元显犯了再大的错,也轮不到她来插手。

可正院里的那一幕,却让她知道,琅邪王虽然当众重罚司马元显,可实际上却不会让独子去抵命的。

这种牵扯到皇室王胄的人命官司,就算告到衙门,多半不会公平对待。那新娘的家人,闹得再凶,也会被镇压下去。

天锦猜得不错,琅邪王一边重罚了司马元显,一边让侍卫将闹事的人告到了衙门,那些人被抓走,王府再次恢复平静。

这恶人反告状之举,简直把天锦气乐了。

琅邪王司马道子给她的印象还是不错了,经此一事立即大打折扣了。能养出那种无法无天的儿子,当爹的能好到哪里去?

秋雨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密密斜织,透着一丝凄凉幽怨之态。天锦立于廊下,望着那细密的雨帘,无声地叹了口气。

采桑就跟在她身后,听到叹息,关心地问道:“公主可是在为那无辜的新娘叹息?”

“叹息又有何用,一条鲜活的性命就那样没了……”

采桑见她如此低落,一时也不知如何宽慰,眉头不由地就皱了起来。

“采桑,我不便出府,不如你去徐先生那里一趟,让他帮忙调查一下。”

“公主可是怀疑哪里不对?”采桑问。

天锦摇摇头,“我与那新娘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且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骨灰,让她入土为安。”

采桑微微一禀,“公主心善,我这就去找义父。”

……

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天色越来越暗沉,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永安路新桥巷中,一道颀长的人影冒着雨踩在木梯上,手里高举着一块木质匾额,敲敲打打挂于屋檐之下。

看着匾额上硕大的“刘府”二字,刘裕嘴角微微勾起。他浑身都被雨水淋透,雨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不断淌下来,他随手一抹丝毫不在意。

“好一个刘府,看来你是打算在此久安长住了。”身后乍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笑声。

刘裕还站在木梯之上,闻声扭头看去,就看雨中缓步走来一个人。此人脚蹬黑靴,身着清逸锦衣,一手撑伞,一手拧着酒坛,正抬头望着他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