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莞尔一笑,并未多言。
脸上的伤再痛,也不及心里的痛苦。他有太多的话憋在心中,无人倾述,刘裕的几拳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宣泄。
当众道了歉,刘裕便不再逗留。
他驱赶着坐骑打原路返回,路经市坊神使鬼差地扯着马往归香苑的方向而去……
遭受了贼寇的归香苑一蹶不振,昔日雕梁画栋,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大堂已成了一堆废虚,后院稍好一点,却也是残垣断壁,黑黝黝一片。
整条花柳街都沉寂不少。
刘裕在废虚前站了许久,想到自己不仅连累了天锦,更害了整个归香苑都无辜葬送,心里越发的苦涩。
他闭了闭眼不忍再看,打马驶向城东邀月湖。
从花柳巷到邀月湖,主街上的三岔路口是必经之路。广陵城内虽然依旧是车来车往,但比起往日的热闹,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
刘裕有些心不在焉,顺道买些祭祀用品。
街道上,迎面而来一辆马车,黑布遮帘,从刘裕身边经过。
接过摊主递上来的物件,刘裕一心只想着天锦,立即上马,双腿一夹,身下的坐骑立即加速起来。
错过的马车车窗帘被一只玉白的手,轻轻挑了起来,露出一张珠玉般的面孔。
“天锦姑娘不必着急,前面就是归香苑了。”坐在马车里的玄衣男子突然开口。
天锦握着车窗帘的手僵了僵,回过头朝着王国宝点点头,“这一路多谢使君大人体量。”
王国宝嘴角轻扯了一下,似笑非笑。
天锦着急回广陵,这一路几乎是马不停蹄。王国宝心里虽然不以为然,却也佩服她一个柔软女子心性竟如此坚韧,尽可能的配合着她加快了速度。
马车穿过深幽的巷道,在一片废虚前停了下来。
天锦正想下车,一条手臂就横在她面前。
王国宝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听闻水贼还没有被抓到了,为了安全起见,就在车上看吧。”
天锦只好又坐了回去。
她的无理要求已经够了,也不好再任性。她再次挑开车帘,一眼望出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无弹窗一袭紧身束袖黑衣,俊雅绰约的风姿不减,却少了一丝风流气韵。
这两天,他也在查那群水贼的下落,可他们就好像平白消失了一样,令他倍受挫折。在这之前,他还觉得九峰寨势大,直到出事之后,这才惊觉自己盘踞山中,宛如坐井观天。
今日他是真心来投诚的,为的便是杀光那些水贼,替天锦报仇雪恨。一想到天锦惨死,他身上的凌人杀气便再也掩藏不住了。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刘裕稍稍调整,待转过身时,那股杀气已经荡然无存。
谢琰屏退左右,大步而来。他斜飞的剑眉下黑眸锐利,削薄嘴唇一直轻抿。斜阳从长廊屋檐打下来,照射在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上,阔步生风。
刘裕身后是雕花扶栏,扶栏下是红木长椅,上面摆着一方矮桌,而桌面之上是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此处环境清雅,长廊四周围都是挺拔的常青大树,大树能遮阳蔽雨,在此静坐纳凉是再好不过。
“刘公子真会找地方。”
刘裕紧绷的脸色稍稍放松,“在下不请自入,还望谢将军多多包涵。”
谢琰嘴角轻扯,“请坐。”
话落,他的视线一扫,发现矮桌上除了棋子再无它物,眸光不由就沉了下来。
“来人,俸茶!”
刘裕从容落位。
这将军府是临时征用的,府上并无侍女,平日里伺候谢琰的都是亲卫。既然是亲卫,对刘裕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姗姗来迟的茶水终于端了过来,谢琰亲自接过茶杯递过去。两人不约而同的避过这般尴尬。
茶水润过咙喉之后,谢琰这才直奔主题,“听闻刘公子今日来此是为了投奔?”
“正是。”刘裕大大方方放下茶杯,“在下知道谢将军的北府兵还在招兵买马,只要谢将军不嫌弃,在下愿意带着九峰寨的兄弟前来加入。”
饶是谢琰早有准备,也被他这话惊了一惊。
九峰寨的规模虽然不大,可寨中人马却不在少数。刘裕也称得上是一方霸主了,有他庇护,方圆几里的百姓一直相安无事。
此人身怀大能之才,若给他足够的时间,假以时日,定能扩张。
若单单只有他一个人来投奔,谢琰倒是可以理解成他是因为天锦而报仇心切,尽可能的想要与他合作找出水贼。
但他竟带着整个九峰寨一起来投奔……
谢琰不得不正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