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昕与秦恪回座,宝昕弱弱地对上座施礼,这才坐下。
刚才的怒火消失殆尽,得知是依佧弄鬼,她莫名心虚,不知道秦恪知道会不会责怪她?
“怎么了?刚才的意气风发哪儿去了?”
宝昕取下斑斓大蝶,不满地对依佧说:“闹剧结束,把你的宝贝收回去,没戏看了。”
依佧看了看他们的御膳,“嗤”了一声:“还没我吃得自在,好看不好吃。”
“听太上皇意思,要请司天监来看看,小心找到你的蛛丝马迹。”
“拜托,司天监管什么?我管什么?不要混闹行吗?他们能看出来找到我,我拜他们为师,真是没劲!”
也没看见那蝴蝶飞行轨迹,转眼就这么消失了,秦恪与宝昕面面相觑。
秦恪借着夹菜,凑近宝昕:“怎么回事?”
宝昕压低声音:“依佧说,今日父皇母后皇祖父他们在朝臣面前做下这等不合时宜的事,是她用巫力做下的暗示,前提是他们有这想法。经此一事,他们会消停些。”
“嗯,无碍,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做了想做的事,历来当众赐下侧妃侍妾,很是常见,你不用过意不去。”
“我今日表现尚可吧?”
“可凶悍了,要保持,让他们都不敢扰乱我们的生活。瑾儿,辛苦你了,干一杯。”
“阿摩哥哥,辛苦你!”
两人甜蜜蜜喜滋滋地喝了杯中酒,拒绝宫女的伺候,两人自斟自饮,再也不想管其他人的想法和其他事。
众臣不时打量他们夫妻,看他们言笑晏晏,中间是真的插不进人去,大多歇了心思。
秦恪现在毕竟只是王爵,又要离开权力中心,还是再看看吧。
江阁老与江云接一起喝了几杯,摇头叹息:“这个燕王啊,幸好现在没什么野心,否则啊,几个东华都不够他玩的。倒是那丫头,是祖父看走了眼,机灵聪慧,哪里像庶房的姑娘。当日你想娶她,倒是有点眼光。”
在自己看重的孙儿眼里,只看见对孙媳这个正妻的敬重,并无恩爱,江阁老颇为无奈,可男儿在世总要有取舍,做了决定就不能原地懊恼踟蹰不前,得继续走才行。
孙儿现在要去刑部,倒是让江阁老诧异。
“得不到她,我却可以帮她,去了刑部,将来能帮她的地方不会少。”
“痴儿,愚蠢!”
江阁老无奈,他的孙儿已经不受他控制,身为年轻的高官,他有了自己的成熟想法和威压,江阁老也不想左右他,毕竟江云接已经为家族做出了牺牲。
“希望你别后悔,他们未必能接手这天下。”
“他们不能,就无人可以。”
宝昕吃了五分饱,便起身到皇后身边伺候,虞氏叹气,让人送来紫貂的披风赐给她:“本宫会让内务府再做更精美的五凤袍。初珺啊,过刚易折,我们是想岔了,可我们的心是好的,你要理解,别生了嫌隙。”
“母后,儿媳太激动,儿媳错了。都怪方夫人,一次次跟儿媳作对,还送这么不着调的人到母后身边,让母后难堪了。”
虞氏想起元悦悦就心痛眼疼,那姑娘太小了,这么轻易地吐露真实想法,将来的路不好走啊。
“本宫也很迷惑,怎么就恍惚了,做出这样的决定,在朝臣面前丢脸,陛下一定也很难受。”
“他们会理解的,”宝昕笃定:“因为,你们才是这天下之主。”
是,皇权至上,谁敢私下过分议论,那是找死,而且官路会非常艰难。
“他们的前程在你们手里,难道做了皇帝皇后,还会被朝臣拿捏了?”
虞氏胸口猛地舒坦了,微抬下颌:“那怎么可能?本宫观看谁敢!”
想怎么做都是江山主人的自由,其他人,只有干看着的份!
宝昕偷偷吐气,觉得总算将气氛挽回了一些,唉,她的凶悍还有待于加强,坚持不了多久,自己都受不了了。
元悦悦手里捧着五凤锦袍,迷茫的眼闪烁着灼热的光芒,竟然将锦袍抖开,缓缓地穿在了身上。
“原来,王妃的锦袍穿上是这样的。”
她喜不自胜地抚摸着锦袍,仿佛自己已经成了燕王妃一般,对着上座的帝后跪下:“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所有的人都很无语,觉得这小姑娘一定是魔怔了,怎能如此不着调?
就算赐封为侧妃,那也离正妃尚远,何况,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连侧妃都不是。
方夫人一直跪着,想起身提醒元悦悦,可皇后目光扫过来,她就像被钉住一般,低垂着头撞鹌鹑。
太上皇也觉得不对劲,转身吩咐大喜:“去请司天监的人来看看,怎地如此诡异?”
宁宝昕虽然大步往外走,速度并不快,秦恪迅速起身,正想追上她,她却被女席这边突然站起来的夫人一把拽住了。
“这丫头,还真的气上了?一家子,闹闹脾气说出真心话,也就罢了,可别真的恼上,啊,听话。”
宝昕很感动,越众而出拉住她的,正是甄老夫人,像哄自家孙女一般拍着她,惟恐她真的离开大家都下不来台。
凭什么要走?
身为正妻,抗拒没经自己同意的小妾,有错吗?
作为长辈,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难道因为是皇室,作为儿媳就该低声下气哄着长辈高兴,违背自己意愿,打落牙齿和血吞?
甄老夫人同为女人,感同身受,当年自己的婆婆也总想着塞女人过来,幸好甄太傅善周旋,而且带着她去外任多年,若不是女儿出事,他们也不会定下来,留在京城。
她不赞同宝昕与帝后硬抗,反正马上要离开,将来如何过生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策略些更好。
宝昕假假地哽咽两声,抬手遮住脸,眼睛冲甄老夫人挤了挤,老夫人也是个人尖儿,脑子一转就想到,或许这是人家夫妻商量好的。
“好了,别哭别哭,今日是帝后的好日子,他们也想着燕王的功劳,而且,身为父母,总是会着急些,又不是强塞,可以商量嘛。”
元悦悦的一番表演,狠狠地打了帝后的脸,甄老夫人其实在给他们递梯子呢。
秦恪看宝昕哽咽抽动,还真的以为她哭了,心里又酸又疼,后悔着,不该为了顾全爹娘、祖父母的面子,让宝昕先出面,让宝昕受委屈。
他看元悦悦、姜晓她们的模样,知道一定是他的小媳妇儿和依佧做了妖,可心里仍然难受,看禁卫军将这几名女子带了下去,他跪下:“儿臣千里奔袭,无怨无悔,但是,能不能请父皇、母后、皇祖父、皇祖母体谅阿摩,带着妻子在苦寒之地的不易?知道你们疼惜阿摩,阿摩心领了,可阿摩不想家中多出庶子女兴风作浪……”
说到这里,秦恪看了看皇后,皇后想起秦炎恒秦惜耘就心堵,又想起刚才元悦悦的一番作态,更是烦心,难堪地转头瞪了方夫人一眼。
看看,带来的是什么人?还没进王府呢,这心气儿可真够大!
秦恪又道:“儿臣也不想后院什么侧妃侍妾时时处处算计,哪日生了外心,盯着儿臣的腿啊、甚至脑袋。”
他的目光又转向秦聿晖,秦聿晖莫名觉得腿疼。
虽然当日自己不想活了,可的的确确是被身边的女人算计,她怎能狠得下心将自己推下秀云楼?虽然人死了,可想起来,这心里全是怒火,全是后怕。
不作不死,自己也是……活该!
“阿摩不明白,长辈走过的泥泞,为什么就一定要阿摩也去体验?难道必须经过那些弯路,才能成长?请父皇收回旨意。”
秦聿晖想开口,但是他开不了口。
这是他第一次宴请朝臣,没想到一时脑热就与太后他们发了昏,谁说男人就一定喜欢不断尝新?他的嫡子就不是这样的人。
太上皇赞叹地点点头,他们的确老了,才会出这样的昏招。
“阿摩啊,是我们虑事不周,你劝劝你媳妇儿,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大家就当没这事,行不行?姜晓不错多才多艺,元悦悦单纯直率乖乖的,是我们耽误了她们。一会儿啊,让你皇祖母替他们赐下婚事,作为补偿。”
不得不说,太上皇这块姜,真是老的辣,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目前的尬境,把那些心思各异的女子推给了朝臣消化,也顺便消除了皇室的笑话。
这下,在座的大臣夫人们皮紧了,惟恐那几个女子进了自家门。
说起来,元悦悦她们这样的,纵然今日成了笑话,可凭他们的外表,能很快吸引夫君的注意力,未来的生活不用发愁,所以,现在紧张的,都是做爹娘的。
今日到场的,至少是正五品官员,若是能嫁进这样的人家,其实于姜晓他们并无坏处。
宁宝昕被甄老夫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副劝解的模样,实际上在责怪宝昕太冲动,也在骂秦恪让女人出头露面,白白让宝昕得了个悍妻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