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出门前,都被家中长辈反复叮咛,有些规矩礼仪早就多次练习,包括如何回话等等,再不甘,也不能丢脸不是?
依佧巫力的强大,让宝昕在第一次对一个群体做出催眠时,好不费劲,很快就感觉到她们五人的变化。
“你们真的甘心为妾吗?然后让你们的子女如同奴仆一般抬不起头?姜晓,你先说。”
姜晓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她仿佛正面对一名闺中密友,可以无话不说,她也很有倾诉欲。
“做妾吗?谁愿意啊!小女习琴多年,难有人匹敌,一直希望能有知音相伴一生,至少他懂我,我懂他。子女如同奴仆?想想都心痛。可家族和爹娘之命无法违逆,皇权不敢抗拒。”
宝昕“呵呵”两声,“原来是皇权相逼啊!”
太后气窒,她何时逼迫了?燕王的将来不可限量,让姜晓伺候在燕王身边,或许将来就是妃嫔,甚至,可能取而代之做皇后。
太后拍拍额头,太上皇递给她一盏茶,看吧,秦聿煦的事情无法掌控,现在儿孙的事还是少管了。
皇后皱眉,看着元悦悦:“你说。”
元悦悦没理她,宝昕这才问她:“悦悦长得乖,性子也软萌,你来说说,你是不是真心伺候燕王,想替他诞育子嗣?”
方夫人得意地扯了扯嘴角,悦悦不是最漂亮的,可那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是无人能超越的。
看,燕王妃不是也生了怜惜之心吗?
元悦悦迷糊间听见指令,乖乖地道:“伺候燕王?呜呜,我都不认识他。听说他能战胜同安帝,杀了很多人,身带煞气,我很害怕啊!可是,如果不伺候他,我只能嫁给不入流的小官,在人前伏低做小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方夫人还说了,若我不听话,就将我嫁给农夫,去猪圈睡觉,呜呜呜,啊啊啊,我好怕,我必须努力往上爬,把燕王妃踩下去,我做燕王身边第一人。一个不下蛋的女人,将来能有好下场?”
元悦悦脸色和语气不断变换,连宝昕都看得傻了眼,她是明白元悦悦不一般,可是也太有理想了。
“嗯,不错,你一定能踩下燕王妃,做燕王身边第一人,入了皇后的意。可是,你这么怕燕王,怎么陪寝呢?”
元悦悦又开始呜咽:“是啊,我真的怕,感觉躺在他身下,就是躺在一滩血下面。方夫人说了,闭上眼,想着好吃好玩甚至自己喜爱的男子,忍一忍就过去了,就当被狗咬了。”
宁宝昕都差点笑出来,眼神飘向秦恪,秦恪的脸都黑了。
娘的,谁是狗啊?
秦恪的眼神又飘向帝后,帝后的脸也黑了:被狗咬?秦恪是狗,那身为爹娘的帝后是什么?
方夫人再也笑不出来,脸色苍白,身子颤抖,这丫头脑子有问题吧?怎么什么都往外抖搂?
方夫人看向皇后,正对上皇后杀人一般的眼神,吓得她出溜到地上,跪下了。
距离不近,请罪皇后也听不清,方夫人识趣地跪着,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江云接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小丫头啊,长大了,牙尖嘴利的,还有手段防身了。
他可不信这些姑娘主动交底,一定是宝昕使了手段。
想起那个巫女,江云接眼神闪了闪,一双眼在宝昕身上上下打量,最终,眼神落在那只不安分的斑斓大蝶上。
果然!
自从知道有依佧这样的人,江云接好奇之下,也翻阅了大量书籍,说起来,对巫女的一些了解,可能比宝昕还深。
江云接离开工部了,拒绝了其他各部,也拒绝了祖父的安排,他选择了刑部,做了刑部侍郎。
他觉得,自己的心细用在刑部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他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也许某日就帮上宝昕了呢?
错过了,不代表就不能关心和照顾了。
宝昕又问了那三名女子,果然,没有谁是只想做妾的,都想着燕王妃不能生,那么她们生下孩子,就取代燕王妃。
“皇后娘娘,儿臣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事就是给她们上位的机会,也是给儿臣下堂的机会。有人能生就战胜了儿臣,未来的命运现在已经摆在眼前了。与其等到那时,儿臣就懂事些,皇室没有和离的女子,那么,儿臣自请下堂,让位置给她们,成全了母后的心愿如何?”
宝昕倏地转身,一把拽下五凤外袍,团吧团吧,扔到元悦悦手里,还安静地行了一个礼,起身就走……
正当所有人以为,宝昕会继续怼下去,甚至于皇后僵持,没想到宝昕却坐回位置,端起秦恪斟的茶喝了几口。
莫名环视,发现大家期待地看着她,忍不住想笑,不行,不能笑,她现在很气愤,很凶悍!
这时,鬓间突然一阵轻轻的酥麻,宝昕斜眼打量,娘的,这不是依佧的蝴蝶吗?自己不来,借着蝴蝶看热闹了?来得还真及时。
宝昕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可蝴蝶纹丝不动专心把自己当做发饰,宝昕又不能捉下来,这可是千年老蝴蝶,都成精了。
秦恪发现宝昕的坐立不安,关切地看向她,她轻轻摇头,秦恪发现了突然多出来的斑斓大蝶,抬抬眉,宝昕无奈点头,秦恪忍不住好笑。
他觉得,依佧与宝昕,估计不知哪一世一定是嫡亲的姐妹,相差十岁还如此投契,也没谁了。
皇后看宝昕坐下自在,觉得自己的凤威受到了蔑视,这赐下侧妃的事不是她定的,她不过顺水推舟将自己看好的女子送到儿子身边而已。
何况,受委屈的可是悦悦,人家连个侧妃都没捞上。
“你说完了?没话说了?陛下金口玉言,又是太后与太上皇对儿孙的疼惜,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规矩没学好,本宫不介意替你安排宫中熟知礼仪的女官前来教导,学好了,你再去西北吧。至于你的无状,宴后再行论处。”
宝昕放下茶盏,再次起身,斑斓大蝶配合地轻轻振动了羽翼,宝昕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要不要做得这么像啊?
大家一直没留意她的装扮,反正皇室中人都是富丽堂皇的,可这次注意到宝昕鬓边的大蝶,羡慕不已,私下议论,觉得燕王妃鬓边的蝴蝶做得太仿真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手艺,就算是内务府,也没见做出与之相匹的首饰,可见是哪位大家的得意之作。
宝昕努力忘记这只给人当眼睛的蝴蝶,冷了面孔,有礼地躬身:“说实在话,这样的场合本事父皇、母后的喜日子,可这晦气找到儿臣头上了,还请父皇、母后恕罪,儿臣忍不得啊!”
皇帝还没开口,太后不高兴了,她一直觉得亏欠东宫嫡子嫡孙,想多为他们做些什么,可她又不亏欠宁氏。
“宁氏,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叫晦气找到你头上了?身为祖母,疼惜孙儿错了吗?燕王是咱东华的大功臣,重赏他替他考虑子嗣的绵延,错了吗?你身为妻房,自己生不了也不许别人给他生,他跟你有仇吗?你就这么希望他守着你一世无子孤独一世?”
众人议论纷纷,有这样的妻子真是悲哀,何况燕王还是那样的英勇人物。
宝昕不想与太后怼上,她若针对祖辈,怎么说也站不住脚。隔辈亲,他们无论坐下什么荒唐事都会被原谅,何况在世人眼中,这完全是好事。
“太后娘娘,孙媳当然没有那意思。嫁人娶妻生儿育女,这是很正常的。再说了,太后娘娘心疼孙儿担心后嗣也可以理解,不过,谁说孙媳不能生的?”
“能生,你倒是生啊!”
太后刚想说话,被秦步琛拽了一下,皇后亟不可待地接话,她真的是错看了宁氏,还以为就算她有种种不足,至少对阿摩真心,可现在连阿摩的子嗣她都要妨碍,这是夫妻吗?仇人吧!
“所以,皇后娘娘才会一下子安排这么多女人替他生?您就保证他们绝对能马上生出来?”
“只要某人不使坏,总有人能生,到时候,你别太高兴。”
虽然被朝臣看笑话不好,可压不住儿媳,皇后觉得会更加不好。
皇帝没有阻止,一定与她是一样的想法。
“啧啧,其实吧,儿臣觉得,姑娘们委屈!”
宝昕转过身,背对皇后,将男女两方的人都扫了一遍。
男子大多没看她,女人们眼里带着蔑视看笑话,一个不认识的夫人看着她,眼里却是不认同,宝昕愣了愣,她却对她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叫她就此打住?
那怎么行!
如方夫人、永定侯夫人那样的,眼里全是幸灾乐祸,闹吧,可劲儿闹吧,若是能闹得就此下堂,那才好看呢!
宝昕笑了笑,突然有点悲哀:若不是秦恪站在她这边,她还敢闹吗?
若不是笃定秦恪宠她只要她一人,她还会闹吗?
若不是经历了前世的波折今世远离家族,有家族压着,她还能闹吗?
是,时人有妾的不在少数,像爹娘这样的夫妻少之又少,可总是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