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宫宴(一)

她早就不爱冷梅香了,说句悄悄话,当初钟爱冷梅香,那是冲着太子的喜好,那种香味儿太子觉得清香幽远,分外雅致。

现在太子喜欢玉兰香,她早就让宫女调制了一些,可她很奇怪,为什么太子喜欢上玉兰香了?难道年纪大了?

秦恪看出皇后在走神,轻咳一声:“二弟呢?母后看看需要做些什么,尽管吩咐。”

“哦,”皇后这才回神:“他到昭阳殿去了。宫中这么些人,哪用你们看着,要他们何用?初珺啊,你再核对一下名单,锦心,跟着你嫂子学着些。阿摩,你站一下,母后有事问你。”

宝昕与秦恪的眼神对了一下,与锦心协同方姑姑退了出去。

“阿摩,当日你带到西北的侍妾,可有了身孕?”

秦恪皱眉,怎么会问起这个来?

“尚无。”

“初珺为什么还没有?莫非,身子有些问题?母后想着,你十五要走,不如留下初珺在京城将养,西北苦寒,不利于她养身子。”

“母后,瑾儿身子无碍,不必留下。而且,夫妻分离如何有孩子?那儿臣的嫡子何日才能出生?再说了,若要夫妻分离,那又何必成亲?!”

皇后悄悄吐气,不能生气,免得母子生隙。

“你这话,也不太对,有的人家为了父母有人照顾,为了有人替自己尽孝,特意娶妻留在家中伺候,这很奇怪吗?莫非成了亲有了小家,爹娘就不必再照顾?这可不是为人之道。”

“母后究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直说吧?”

皇后突然有些悲哀,眼中有可疑的水光:“阿摩,以前你最亲近娘亲的,现在怎么变了?娘永远是最为你着想的人啊!丁氏虽然死了,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孙,母后现在只有你们,母后很着急,希望你们尽快开枝散叶,错了吗?”

秦恪一滞,爹娘有不对终是爹娘,他没怪他们,可感情上疏远很正常不是吗?

“母后想多了。前儿您不是说要替弟弟定下亲事吗?可有了目标?”

“倩儿,你知道吗?你大舅父本来替她定下亲事,没想到对方另有意中人,还生下了私生子,你大舅父就做主退了亲。我想着,亲上加亲也不错,他们年纪相当。你可见过倩儿?”

秦恪点头:“很漂亮,而且表面看起来很温顺。只是,退过亲,怕不太好吧?”

“那你的王妃小时候还被掳走过呢!”

虞氏不虞地顶了秦恪一下,可想起来那时候宝昕还小,觉得说重了,赶紧挽回:“何况错不在她。”

秦恪微哂:真的是对方的错吗?

当日大舅父怕被连累赶紧提虞倩定下亲事,现在这种情况想办法亲上加亲延续与皇室的情分,太明显了。

虞氏幽幽地看着秦恪:“你别以为你大舅父别有居心私利心重,其实与皇室联姻那也是担着风险的。以前也许你不懂,经过秦聿煦一事,嫁入皇家,将来如何还真的难以预料。”

“再者,你进京勤王,你大舅父也出了力的,可见无论他平日多少谋算,对我们还算真心。”

这一点,秦恪无法否认,拍拍额头:“这事也轮不到儿臣做主,母后与父皇商量着来吧。”

此刻刚登基,又经历了封禁,秦聿晖自然百般小心,谁知道过段日子会如何?说不定此刻对秦炎悰的婚事已经有了打算。

“你父皇现在对我很好,这宫里他也不随处走动,必然能成。”

“那就但愿母后心想事成吧。不过,身为儿子还是要提醒母后,未雨绸缪,现在的父皇已经不是被封禁的太子。既然母后没什么差遣,儿臣去昭阳殿看看去。”

虞氏纵有许多话,也被这话给堵了回去,无奈摆手:“去吧,再有一个时辰朝臣就该进宫了。”

“儿臣告退!”

看着秦恪大步离开的背影,虞氏摇头,这个儿子真的不是她能左右的,就是悰儿,也成长起来,早早封王,已经有了一些气势。

秦恪是靠着自己长大的,虽然身边有人伺候有虞大将军关照,但是,对事物的敏感却是一棵“杂草”的本领。

或许,在宝昕眼中秦恪是在欣赏元悦悦的懵懂单纯,实际上,在秦恪眼中,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假。

常人来说,既然知道宝昕是燕王妃,他是燕王,那么,依礼问安是基本礼仪。可元悦悦为了表示自己对秦恪没想法,或者说压根还不懂男女之情,却疏忽了礼仪,这是很奇怪的。

彭信这段时间得空就教宁允祯,宝昕他们回西北,他也是要回去的,毕竟香芸还在丹雅城等着呢。他特意告诉秦恪,宁允祯想跟他们一起回西北,在京城,他学不到什么东西,还是跟在秦恪身边,文武都能得到很好教导。

“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得岳父岳母舍得。男儿志在四方,想来岳母也不会阻碍小猪的成长。等岳父接了岳家祖母回京,再问他们意见。”

宁世昀本来只有十五日的假,在重兴督促宗祠的搭建,可护卫传信,佟芳卿受了风寒,他不放心,特地请了假去接佟芳卿。

他是秦步琛认命的,秦聿晖登基后,年前也没多大的事,便成全了他的孝心,让他安顿好家人再说。

姻亲嘛,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宁世昀也是很恍惚的,与东宫太子成了亲家本就难得,没想到,转眼变成与皇帝是亲家了,他决定今后事事谨慎,不能给燕王夫妻增加一丁点麻烦。

宝昕向元悦悦推荐了几种点心,真的算了个便宜的价格给她,元悦悦欢欢喜喜地告辞。

在她看来,其实燕王妃一点都不可怕,她所依仗的,就是燕王殿下。若殿下不站在他那边,或许燕王妃早就成了下堂妻了,没看见皇后都不待见她吗?

元悦悦眯了眯眼,上了等在不远处的车,带着点心去了方府。

无论是否得宠,只要进了燕王府,富贵就稳了。

不做侧妃,她的未来会很不堪,不过是为元家谋利的棋子,自然要选高枝儿走。

宁宝昕一边忙碌,一边防着方夫人与皇后出什么幺蛾子,很快迎来了腊月二十八的宫中夜宴。

“依佧,别说太上皇,就是帝后都发出了邀请,你真的不去?”

依佧一身家常袄儿,在温暖的屋子里说不出的自在,让一身沉重王妃命服的宝昕羡慕不已。

“我啊,真不去。一不是朝臣,二不是命妇,三还不是东华的子民,你们东华国不是有句俗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我啊,就不去让人议论了。”

“你对太上皇、皇后有恩,怎么就其心必异了?去吧,给我做个伴。”

“我等着与你一起回西北,别劝了,阿喆已经替我请了罪,人家也未必是真心请我。对了,你们那什么司天监,可真是差劲,说什么申时末开宴乃吉时,呸,我看过啊,其实应该午时开宴。罢了,记住今日别去西南方就成,大吉东方。”

“你还懂这个?”

“当然,我爹不太教导,可外祖母要教我啊。快去吧,你得早些去坤宁宫伺候,啧,所以啊,做人媳妇儿各种为难,还好我没嫁人,而且叶家那个是继母,不必理睬。”

一路上。宁宝昕颇有些闷闷不乐,她突然觉得依佧的话很对,也许当初她就该学依佧,喜欢阿摩哥哥就跟他在一起好了,未必一定要嫁给他,还不用被身为媳妇儿的各种条条框框压制。

秦恪早就进了宫,约定时辰,在朱雀门等宝昕,两人要一起去给太后、太上皇问安,然后到坤宁宫听候差遣。

这是秦聿晖与虞氏登上帝后之位后的第一次新年宴请,他们很重视,身为儿子儿媳,必然鼎力相助,那是自家事啊。

“初珺来了,阿摩,你皇祖父与你下了棋,你劝着歇息一会儿没?”

“回太后话,孙儿出宫接媳妇儿的时候,他已经歇下,说只歇息一个时辰足矣。”

这段日子常在宫中见面,祖孙俩的关系大有改善,慈爱是真是假秦恪还是能分辨的,他知道,皇祖母放下了所有猜疑和恩怨,真的悔过,诚心善待儿孙。

就是秦炎恒的孩子进宫,太后对他们也还不错的,虽然秦炎恒是侧妃所处,但是都是秦聿晖的血脉,在太后这里感情上都很亲近。

与太后闲话一阵,太后赏了宝昕一套点翠首饰:“点翠首饰外面很多,但是,范大师走了之后,手艺无人承继,现在整个东华国都没几套。”

范大师是首饰大家,离世有近二十年了,这套首饰看起来保管得很仔细,就是现在来看,也是匠心独具。

“这太珍贵了,孙媳不能要。”

“初珺啊,你也叫哀家一声皇祖母,这是长辈的恩赐,不能推辞,拿着吧。哀家记得太皇太后离世前也恩赐了一些首饰给你添妆,可见太皇太后慧眼如炬,那时候就觉得你不错,也许那时候就知道你要嫁给阿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