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悔

秦炎恒摇头,罢了,他们怎么说也是秦氏儿孙,想来,皇祖父要对付也是对付同安帝,他们受点罚,无关痛痒。

至于母妃……

身为母亲,为儿女付出,不是应该的吗?对付太子,那是母妃自己的决定,她是皇室的妾,皇室子孙的嫡母是皇后,是太子妃,妾做下的错是,不该祸及秦氏儿孙才是。

“惜耘,你回去吧,好好地在府里待着,好好地孝敬公婆。你是出嫁女,什么事都算不到你头上的。”

“大哥!”

“听话,等风声过了,在说后话。”

“那,大哥保重。”

且不说锦心他们回到东宫与太子妃他们好一阵亲热,却说宁世衍赶去了宁盛樑新落脚的寺庙慈恩寺,没想到赶到时,正赶上宁盛樑落发,最后一绺飘落在宁世衍脚边。

“父亲?您这是……”

宁盛樑一脸平静:“最近,总是梦见你祖父祖母,他们觉得我尘缘已了,希望我落发为僧,替他们念经超度。”

“寺庙尘缘已了?您儿孙满堂,怎么就了了?”

宁盛樑冷笑,他无能,眼睁睁看好端端的一个家分崩离析,这心早就凉了。

听方丈讲法,渐渐入了心,对佛法更有了兴趣,落发这事考虑了三个月,得知秦恪杀回京城,他的心更是安宁。

“你不必相劝,你是族长,我心已安,从此只有师傅赐的圆慧,再无宁盛樑。”

“父亲!您怎么舍得……娘亲与您结发,相伴多年,您不能弃之不顾。”

“她害我亲娘,气死我亲爹,我没杀了她,已经愧对亲爹亲娘,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你还想如何?此生,父子亲缘全部了断,你……好自为之,阿弥陀佛!”

宁世衍看宁盛樑毫无留恋地离去,抬手遮住眼,是不是,他此生有爹也如无爹了?

他做错了吗?

为了宁氏家族,规避可见的风险,他有何错?

等等,父亲为什么说母亲害了祖父母?怎么可能?

宁世衍犹如被抛弃的小兽,双手遮住眼,呜呜咽咽,眼泪顺着之风滴落。

这一世,求的是什么?

孝敬爹娘,儿女成器,可现在,爹爹还在生,却要弃了儿女。

荣华富贵……

在山上坐到午时,才下了山,脑子里一直晃动着宁盛樑的脸,进了城,转念一想,便让车夫将车赶往宜居巷。

他不敢肯定老七夫妻回来了,总想去碰碰运气。

也是他运气好,宁世昀夫妻今日午时刚京城,刚坐下,连茶还没喝上。

“七弟。”

宁世昀拱手,呃,这该怎么称呼?

“宁大哥,你来了。”

“我们是亲兄弟,你不要如此。”

“只是同姓而已,我拎得清。”

宁世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宁世昀愕然,这是几个意思?

“我错了,可当日危及宁氏家族,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宁氏一族全部死光,才是重情义吧?谁都有活着的权利,难道因为与你一族就该死?是我抢了爹爹的族长,是我做主将你们逐出宁氏一族。”

自保没错,宁世昀能理解,可心寒。

“我不怪你。”

宁世衍一喜:“真的?”

“是,可我觉得,我也不需要家族。我们商议过,我们自立家族,以重兴为故地,我们是重兴宁氏,家母便是重兴宁氏的老祖宗。”

宁世衍一噎,“七弟,你气我是应该的,可爹爹为了你……为了你……都落发为僧了!”

秦步琛粗喘几声,头一歪,没了动静。

所有的人全部转头看向依佧,眼神中的指责很明显。

“不可能啊!”

依佧不安地抓抓头,摸摸脸,难道她这肆无忌惮的话气死了刚醒的秦步琛?那这罪过可大了。

伺候在秦步琛身边的大喜公公本是习武之人,应该能听出秦步琛的状况,可这会儿他也拿不准了,患得患失就会怀疑自己的正确判断。

取出羽毛在秦步琛鼻下试了试,羽毛轻轻的摆动,让所有人放下心来。

依佧拍拍胸口,波涛汹涌的模样让叶循喆眼眸变深:这个女人,在人前就不能有身为女人的自觉吗?拍胸口做什么!

“吓死我了。精力交瘁,这段日子都不能太过劳神,还是请最好的太医来把脉调养,我能做的事已经做好了,其他的,我可不是大夫。”

“他会好吗?”

太后打起精神询问,依佧沉吟片刻,慢慢地谨慎地说道:“毕竟年纪大了。别的不敢保证,调养得宜,年还是没问题的。”

太后哽咽着捂住嘴,都怪她。

太子早就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母亲相处,只好看向太子妃,虞氏轻叹,走过去,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做了错事,还需要别人来开解?难道她要说“没事,至少我们还活着”?

她可说不出口,她很记恨这些年太后对秦聿晖的冷漠无情。

现在知错了有何用?这么些年的伤害,是用眼泪能弥补的吗?

“母后,保重身体,父皇还需要您的照顾。”

虞氏总算找到个可说的理由,松了一口气,她还怕自己忍不住出口全是埋怨。

太后呜咽,“我对不起他,让他吃苦受罪了,我也没什么好下场。”

“唉,”虞氏轻叹:“母后别这么说。虽是皇室内讧,可百姓也受到了惊扰,要让他们重新对皇室建立信任,还需要我们去努力,需要母后的指引。”

太后微微张着嘴,她还能有用?他们还信任她吗?

宝昕与秦恪暂时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两人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回家,真好。

“明日晨就接锦心妹妹他们回城。”

“嗯。”

洗漱后,两人懒懒地靠在榻上,相拥取暖。

不是因为冷,而是他们都需要歇息,从内心,到身体。

“刚才,父王想留你说话,你怎么?”

秦恪轻笑,捏捏宝昕的脸,宝昕嗔怪地打了他一下,“我该做的,已经做了,若是锋芒太露,他会以为我觊觎他储君的位置。而且,皇祖父身子太弱,怎么也得恢复十几日,才有精神说后话。我们暂时不能离开,好好玩几日。你瘦了,想吃什么尽管安排下去。”

“好。对了,各宫都拘在各宫吗?”

“你想问同安皇后靳敏儿?怎么说也是皇室儿媳妇,自然拘着,等皇祖父的旨意。你想替她求情?”

“她身不由己,有罪也不大,哪用我求情!只是听说她被人下药流产了,唉,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想去看看她吗?”

“暂时不用,我不能做让你难堪的事,来日方长。”

两人没什么野心,觉得该做的事做到了任务完成,心宽,闲话几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里外紧内紧,秦恪可算是风云人物,被全城关注,敌我难明,唐斗、邵子坤他们安排了大量青衣卫轮值,以保秦恪的绝对安全。

他们安睡,可有的人睡不着了。

永定侯府,宁世衍一双眉快拧成麻花了,与江氏一起发愁。

没想到,秦恪这样的人居然能得到军队支持,还能杀回京城扭转乾坤。

“这可真是……我们宁氏的煞星。好不容易宝祺做了贵妃,还有了身孕,说不定就能取代靳敏儿成为皇后,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说不定,就是小九儿怂恿的,他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蛮荒长大的孩子,哪有那样的心机。”

“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军队不是小九儿能养得起来的。你还别说,小九儿身边的护卫挺强,她看人的眼光独到。若是我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多少事可做。听说,就那彭信,在江湖上很有威望,替她拉拢了不少人,说不定燕王手里的人也有彭信的功劳。我总觉得,这样的能人,就该是我麾下的。”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宁世衍,还真的真相了,前世彭信可不是就在他麾下,辅佐他做下不少大事,甚至协助宁世衍将宁宝昕弄进宫做了禁脔,也有他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