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摩哥哥,你那日与隋参政说话,是不是在拉帮结派呢?”
宝昕歪着头,她真的好奇,但不是好奇谈话内容,她怕秦恪与隋参政的私下接触给秦恪带来麻烦。
“不算。他是驸马,是姑父,说说话,指点一下小辈,合情合理。”
事实如何,秦恪不说,宝昕也不想打听,只要没麻烦就成。
“我们直接回天擎关?”
“先到石柱坪,见一见我的人。”
石柱坪,宝昕当然知道,山顶那宽阔的平坝,是宝昕最中意的地方,在干热的夏季,绝对是避暑的最佳地带。
只是,宝昕没想到,她所知的,还真的很少。
腊月间,他们进了天擎关,然后,爬上了石柱坪。
这会儿,宝昕才觉得奇怪,为什么山下积雪,山顶却没有积雪?
秦恪替她解疑:“燕师傅带人查探过,山顶直下,应该有热暖,不知道是温泉还是什么,不想打开看。这样也好,冬暖夏凉嘛。”
“有危险吗?”
“这么多年没发现有危险。”
山顶变化很大,建了许多结实的木屋,好像山下军营的营地一般,有规律地排列。
“你说的人呢,就在这里?”
秦恪笑了笑:“还要继续走,你累了吗?要不明日继续?”
现在还不到午时,宝昕已经歇好了:“走吧,我也很好奇的。”
这一走,居然走了两个时辰,宝昕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完全没想到,石柱坪不是秦恪的练兵之所,穿过木屋往西,爬上另一座山山腹之中,才是秦恪的地盘。
想来,若有人追查,到了石柱坪一定会被迷惑,谁能知道真正的地方还需步行两个时辰!
“哐!”
一声锣响,宝昕吓得瞪大了眼,手快地抓住了秦恪的衣袖。
秦恪此时面无表情,只是拍拍她的手做安抚,并未说话。
“咚咚咚咚,”一阵阵脚步声传来,远近都有,宝昕发现,很快,平地、坡地,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衣军士,鸦雀无声,除了偶尔吹过山腹的风声。
这么多人,天呐!
宝昕傻了,她有些瑟缩,可转眼看着秦恪昂然的身姿,不由鼓劲放松,她是他的妻,不能丢了他的脸。
战争都经历过,人也杀过,这些下属,她还不敢见吗?
秦恪眼角余光发现宝昕很快调整了状态,满意地笑了笑,笑意在眼中划过,脸上完全看不出来。
这是他的妻,这是眼前十二万军士的主母。
“召集各位,只是想介绍我的女人给你们认识。”
“是。”
“是。”
幽谷回响着军士们的应答,颇有几分气势。
“这是我的妻子,我的王妃,也是你们的主母。”
“见过王妃,见过主母。”
十二万人整齐划一的呼喊,让宁宝昕的热血沸腾起来,她矜持地点了点头。
“夫妻一体,今后,你们敬她如敬我,辱她就是辱我!”
“敬重主母,王爷无敌!”
秦恪抬手,众人止声,“若有敌人欺负你们的主母,你们怎么做?”
“杀!杀!杀!”
宝昕身子微微颤栗着,她知道秦恪没有野心,但是,秦恪也没有安全感,他需要握住一些东西,保障自己、保障家人!
她轻咳一声:“我必与王爷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威武!威武!威武!”
秦恪紧紧握住宝昕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文嘉十五年的十月中旬,正是金光灿灿中飘洒太阳雪的日子,陷入困境的宝昕被少年燕王所救,开启了两人的情谊之路。
今日,天未明,风正寒,朝露待日晞,夫妻相携赴边关,此生荣辱与共。
宝昕轻轻靠在秦恪暖烘烘的颈窝,眼神放空,带着迷离之色。
“启程太早,你睡吧。有青衣卫,放心。”
宝昕摇头,离开京城,她若有两分不舍,更有八分雀跃。
“京城里这些人,使出多少手段防备我们,其实哪有必要。”
宝昕轻言细语,言语中有着说不出的慵懒。
正如他们在西北,手里有菜种子,土地却在东南几千里之地,难道他们能朝行千里去种地,夜行千里回家歇息?
“是啊,若我们一直在临洛城,不用他们防,我们自己也得看紧了自己的地,说不定还要想办法扩张一些,让我们的收成更多。”
“扩张?你会吗?”
秦恪摇头,现在他没野心,只想自保,但是将来……谁知道?
逼到一定份上,为了身边的人,为了跟随的人,说不得会拼一拼。
“希望,他们别给我机会。”
两人不由说起当年的相遇,马车在喁喁细语中渐渐远离。
他们不曾留意道边山坡,骑马矗立默默相送的身影,曾经的如玉公子,现在只剩下冷漠。
更没法知道,皇城城门上,纤弱的太子妃早早地立在城门上,眼睛望着远处,想象着他们远去的模样。
终是自己的骨肉,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对新妇有不满,看在儿子的面儿上,还能怎么地?
而今,也只剩下不舍而已。
西北早就下起了大雪,就算晴天,也刮着寒风,卷起黄沙,四处一片雾蒙蒙。
“路上不好走吧?”
进了绥博,燕王夫妻到知府府暂住,王氏他们先到,早就令人安排好了。
“还好,现在对西北倒是有了感情,就是黄沙遮天蔽日,也觉得亲切。”
“怪了,以前是春天风沙比较大,现在怎么下雪天也会起风沙?不遮脸回来就是一嘴的沙土。”
其实绥博还好些,丹雅、天擎关常常会被风沙堵住门,感觉整个房子半截入了土。
“二姐……”
王氏拍了小猪一巴掌:“没规矩,要叫燕王妃。”
“娘,那是我亲弟弟,不该叫我姐吗?难道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现在就把我当客人了?呜呜,好难受,我还以为这娘家永远有我的位置呢。”
王氏张口结舌,她说什么了?女儿嫁出去就是婆家的人,错了?皇室重规矩,称呼一声“燕王妃”,错了?
秦恪将宝昕揽过来:“娘,自家人,莫生分。她首先是小猪的二姐,才是燕王妃。”
王氏拍拍额头,好吧,女婿这么迁就女儿,她该高兴对吧?!
“小猪,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猪眉头紧了紧:“首先,二姐,你能不能别叫我小猪了?我都这么大了。”
宝昕无语望天,好吧,男娃长大了,有自尊心了。
“好,以后二姐叫你允祯。小猪,你刚才说首先,其次呢?”
这下,小猪……宁允祯无语了,侧头叹口气,才道:“我们到了绥博后,放出蜂鸟给依佧报信,她在丹雅等你们,药铺那边。”
县衙已经由新任县令周县令主持,宝昕他们留下的东西,还是香芸、彭信、肖司户他们安排人送到宝昕铺子里去的。
肖司户升任县尉,对宁世昀仍然很敬重,何况宁世昀当了知府,巴结些说不定有什么造化。
他们还不知道宝昕嫁了燕王,否则,周县令也不会把他们的东西搬出来。
王妃娘家的东西,哪能随便乱动的,对吧?!
升任西北参政的隋家,仍然住在绥博,第二日,秦恪让人送了帖子,怎么也该带新妇见见七姑姑。
留在京城的公主,看不上他们这些在外的皇族的,认为他们是被贬谪的,可七公主在他们成亲时,送了厚礼,知道他们要到西北,也递了信,但凡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这份善意,总比恶意让人舒心。
绥博在西北算是比较热闹繁华的,而且很大,隋府的宅第占了大半条街。
七公主在外,必然要简省些,可是身为公主,也有公主的体面,所以,宝昕进了隋府,还是看得目不暇接。
秦恪捏捏她的小手:“放心,我们的王府必然会比这里漂亮,更大更华丽。”
“你在哪儿,家在哪儿,你以为我在乎那个华丽的笼子?我在乎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