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谨记祖父教导。”
“祖父老了,想法也变了,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地,就好。”
秦恪没想到,宁盛樑还愿意替庶房想到这些,倒是对他改观不少。
“祖父不必担心,我自会护着宝昕。身为男子,护不住妻儿,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宁盛樑不了解秦恪,两眼眯着打量他,不得不承认,论外貌,秦恪姿容出众;论气度,沙场拼杀出来的人,自带慑人的气魄。
没想过小九儿会嫁进皇室,不曾打听过秦恪的状况,此刻,也只能相信他。
“小九儿就交给你了。她虽然还算聪慧,可年纪毕竟不大,做得不好的,你多教教。”
“夫妻一体,祖父放心。”
宁盛樑这才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亭子外,那辆一动不动等在不远处的马车。
“爹!”
“你娘,年纪也大了,好好照顾她。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见面,你把话带到,就说我对不起她,但是,我也不后悔。”
宁世昀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半晌才低低地叹息一声:“会把话带到的。”
“离别太感伤了。放心吧,咱东华国长寿者众,必然还能相见。吉时到了吧?走吧。”
或许很快就能见面,宝昕看着马车离开,没有感伤,可宝玥却泣不成声,庞维翀无奈地劝慰着。
宝昕笑嘻嘻地拍拍宝玥:“记得娘亲说过的话吗?别哭泣,会带来坏运气的。你希望他们路途顺利,就把眼泪忍住。”
宝玥气坏了,狠狠地拍了宝昕一巴掌,却不敢再哭。
秦恪心疼地拉起宝昕的手吹了吹,瞪了庞维翀一眼,庞维翀无奈摸摸鼻子,这是什么意思?妻债夫还?
宁盛樑看他们两对夫妻还算和睦,满意地笑了。
宝昕回到府中,又忙碌起来。
现在三宜佳,她给图师傅增加了一成利,点心铺子给钱多多和肖玉莲也增加了一成红利,目的是给他们多些养老银子。
行装打点好,解决了香薷他们的婚事,宝昕整个都瘫了。
太累了。
以前多好啊,什么事都有娘亲打点,现在身为一府主母,万事要打点,离京还要处处拜别,真的,她还这么年轻都受不了,也不知道娘亲是怎么做利索的!
“明日去东宫,跟娘说说话。”
自从成了亲,宝昕明显感觉太子妃对她疏离了,她想改变这种状况,却颇有点无法下手的感觉。
原来,太子妃端起架子,就是这么威严。
“你自己去不行吗?”
“瑾儿,我是不在乎这些俗礼,但是,反正我们也许几年也不回京城,还是去一趟的好,免得落了话柄。”
“可是……”
“我都明白。你就……把她当做一个普通长辈,该尽的礼数尽到就好。”
宝昕早就能预料太子妃会叮嘱的话,她问秦恪:“那几个带走吗?”
修媛媛他们还住在别院,宝昕一直为难,不知道是不是带走他们。
“带走吧,不带也会送来新的。他们不是做出承诺了吗?就算耍心眼,我们也正好用他们承诺的话堵他们,明白?”
“嗯,这样进宫辞别,我也不怕了。”
太子妃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沦为她自己瞧不上的那种恶婆母。
可是,她也没法。
身为嫡皇孙,后院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她决定,先探话,再决定给不给人。
毕竟人家新婚,就送人去碍眼,好说不好听。
她只准备了两个人,也不算多吧?!
宝昕与秦恪走进东宫,就有两名宫女来接,姜黄的衣裙,显得皮肤晶莹剔透。
宝昕本身是美人,也喜欢看美人,从内心来说,这两名宫女不仅漂亮,而且很有气韵,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
呃,这难道有什么目的?
“见过燕王殿下,见过燕王妃。”
这天气,虽然还没下雪,但是已经颇有几分寒凉,穿这么单薄,合适?
“啧啧,快起来吧,东宫何时出了这样的两位美人?我见犹怜啊。”
宝昕打趣着,目光溜向秦恪,秦恪面无表情,负手而立。
没想到,两名宫女不起身,把羞答答又略带含蓄的眼看向秦恪,那意思是,燕王不叫起,就不起?
宝昕“哈”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没地位,没想到如此没地位!
褚氏浑浊的眼闪过不明意味的光。
沈妈妈早就跟她讲了,这个燕王,便是小时候与七房一起施粥赈济灾民的秦公子。
七房心毒,那么早就开始布局,巴结着庞家公子和嫡皇孙,还真让他们算计成了。
唉,以前只知道庞家幼子的纨绔之名,后来才知道,人家也只是背了个名儿而已。
自从娶了宁宝玥,后院清静,夫妻恩爱,三年生俩,倒是让许多人刮目相看。
何况,近几年庞维翀不断升官,在京中也算有些头脸,不仅仅是庞家的面子了。
褚氏说话费劲,刚才的话她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所幸都是有教养的人,还能耐心地听她说个完整话。
问安后,大家没退出去,径自在屋子里闲聊。
宁世衍想起前些日子听说的事,好奇地问宁世昀:“正五品就能为母亲或者妻室请封,弟妹已经是宜人,前次你上了折子,难道是为佟姨……请封?”
宁世衍本来脱口而出佟姨娘,可想起人家在太夫人的主持下已经离开了侯府,赶紧改口,有些尴尬地端茶抿了一口,毕竟燕王也要称呼佟氏一声祖母的。
宁世昀点头:“正是。好像已经获批,不知道离开前能不能下达旨意。”
他的娘亲吃了很多苦,独自承受了许多东西,若是能得到封诰,好歹能弥补一二。
佟氏?
褚氏气得颤抖,那个贱人,凭什么!
她现在有些后悔将七房分出去,否则,此刻多少手段拿捏他们,就是侍疾也能折腾他们不安宁。
所以,太夫人该死,就凭她对一个卑贱的妾室付出好意,置正室于难堪境地,就该死。
可她本就说话艰难,生气之下,更是说不出话来,只急得“呜呜”地叫。
沈妈妈想起宁盛樑对她的警告,上前端了温水给褚氏喝,眼神中带着劝告,声音低低地:“老夫人,想想大爷,想想您的嫡孙,千万压住火气。”
褚氏一僵,她也想起了宁盛樑曾经说过的话。
因太夫人、老太爷丧事,老大他们本就艰难,这也是老侯爷为什么留她一命的原因,若是她妄为,宁盛樑说了,他不介意再办场丧事。
夫妻多年,狠心至此,褚氏非常寒心。
可是她也得为自己嫡亲的血脉着想,只能咽下这口气。
让她安心的是,嫂子与她重新交好,怜惜她,也许在合适的时机,联合嫂子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关键是,嫂子背靠神威大将军府,多少势力可借,还怕一个无宠的王爷?
宝昕一直留心褚氏,看她气一阵又诡异地笑了,不由扶额,这是魔怔了吧?
分家真好,不必再与他们在一个屋檐下憋屈地生活着、防备着,那日子才是人过的。
宝昕打量这处花厅,曾经,他们在这里遭遇多少不公,哭过、笑过、吵过,还见过血,这里见证着她的成长,也见证着她的回归,今生,必然是不同于前世的新的一生。
“祖父,一直没回来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个又自私又不公却对他们七房还算厚待的嫡亲祖父。
他给出十万的分家银子,其实已经很丰厚了。她不知道行情,悄悄打听过,哪怕国公府那样的高门,人家庶房分家也不过得一两处房产、一两间铺子,几千银子而已。
别以为京城的房产、铺子不论位置一定值钱,若靠近皇城还可,可谁家会给庶房靠近皇城的产业?
她出嫁前,祖父也有添妆,她真的很满足了,心里那丁点不满也早就烟消云散。
“只有书信来往,你祖父在武阳觉得很自在。”
宁盛樑离开朝堂,也是为了给儿孙机会,宁世衍在这一点上很感激。何况,毕竟是亲爹,他也关心。
“小九儿挂念着祖父啊?”
“是,”宁宝昕点头,“过几日我们也要离开,谁知道什么时候回京?总想着能与祖父话别,才没有遗憾。”
褚氏也想起她知道的消息,做了王爷又如何?去西北监军,一去不返也很正常。
“看缘分吧。或者,大伯替你把心意带到就是。你祖父知道你乖,一定欣慰。”
江氏、唐氏请大家出去,一会儿要用午膳,宁世昀夫妻、庞维翀、秦恪他们挨个到褚氏跟前说了几句,劝她好生将养,早些康复。
宝昕不想说话,但是脸上挂着微笑,紧随秦恪身后,听秦恪说完转身想走,没想到衣摆被褚氏捏住。
哈,死老太婆,想出幺蛾子?
“看来,老夫人想跟我说说话呢。你们先去吧,我马上来。”
她现在贵为王妃,也不怕谁,青栀端来椅子,她坐到床榻边,定定地看着褚氏。
宁世衍想想,也不会有什么事,或者老夫人想打听点什么也是可能的。便抬手相请,让众人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伺候的沈妈妈,青栀他们也被宝昕撵到门外等候了。
“老夫人,有话就说,我们可没交情叙旧。”
褚氏眼中有怨恨,不过,她压制住了。
“你……当年害了宝祺,你要帮扶她。”
“笑话。靖王府事败,她的亲事落空,关我什么事?或许,其实你们也心存侥幸,万一成功了,你们就是皇帝的亲戚了,我说的有道理吧?”
褚氏的手捶了捶床榻,当年她的命怎么如此大,杀手都没要了她的命,否则,要耍横自去阎罗殿吧!
宝昕眉头抬了抬:“是不是很懊恼啊?我那么小,你们就想着要弄死我,我就奇怪了,我碍着你们什么了?就因为我们是庶房,就因为不顺着你们心气儿太高,所以就该被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