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严明将暖烘烘的银子拿在手里,坑哥终于笑了:“我知道,你是误进谷阳分部的,你不愿意做匪,其实没人愿意。我不行了,可惜要背着这个身份死去。小严,想办法离开,若是可以,把坑哥带回家,坑哥不想在万人坑里混着做肥料。”
“坑哥!”
“匪窝不是能常呆之地,早些离开才是,否则就会像坑哥这般,走上绝路。大爷他们手上有好药,但是,哪里愿意给我们用?我们就是经过训练,不问情由不断送死的棋子。前段日子,就死了好些兄弟,坑哥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尽力。坑哥,大夫说了,只要退烧就能康复,你加油。”
“不成了,坑哥自己明白,能有力气说话,就是坑哥的福气。坑哥不奢望能囫囵回家,你把坑哥烧了,帮坑哥把银子带回去,也带坑哥的骨灰回家。下辈子,打死也不贪财,做个安分的人。”
坑哥将存放的三张银票和百两现银掏出来交给严明:“谢谢了兄弟,坑哥,欠你情。无论如何蹦跶,到死不过一把灰。”
把事情交待好,坑哥放心了,严明值得他信任。
坑哥昏迷了,出气多进气少。严明闭了闭眼,打了水替他擦洗,换上刚发的新棉衣。
“坑哥,此生不曾干净做人,来生做个干净人。”
坑哥脸上露出笑意,咽了气。
趁着还软乎,严明将坑哥抱着带到山脚。
浇上火油,用火折子点燃,这样最快。
他会想尽办法送坑哥回家,虽然他不算什么好人,可临死能悔悟,又对他照顾良多,这个人情得给。
他早就准备好了油纸和一个布包,便于存放和携带。
“小严,这……坑哥走了?”烧人烟大,很快有人报到了在山上的三爷那里。
“走了。三爷,您这是刚从山上来?”
“嗯,怎么不放进坑里烧?”
“三爷,我想着坑哥怎么也算立了功,而且就他这么一个,烧完不过一把灰,讨个人情,让我替他收敛了,如何?”
三爷打量严明,这小子人高马大的,今后还是能得用,其实进不进坑里无所谓,他们只是没时间一个个地挖坟立碑。
“成,就给你这个人情。有情有义好啊,身为弟兄,我们也安心。”
肖娘子再次回想当年的状况,忍不住趴在床上痛哭失声:“船上的船工护卫都是无辜的,船主可曾顾及?我存了十年才装了一布包的火药,铺满底舱,我要毁了船只,炸死船主。隔了十年才报仇,已经很晚了,当家的一定等得很着急了。”
“一布包?那能有多少?你就能确定船主真的死了?”
肖娘子一愣:“你的意思是,船主未死?怎么可能?船整个炸得支离破碎的,没死?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肖娘子有些疯魔地摇晃着宝昕,她执着了十年,真没想到让他逃出了生天?
“放开我,你摇晃我也不能把他摇出来。”
“告诉我,你这么说一定是看见了,告诉我好不好?婶子虽然对不起无辜枉死的人,但是,婶子没对不起你不是?告诉我,婶子真的很辛苦。十年没回过家,就怕被人知晓了地方,报了仇祸及孩子们。”
宝昕无语地抓抓耳朵:“婶子!”
肖娘子突然跪下:“他真的没死,是不是?那我还得把命留着,我得重新回去,弄死他,否则……啊啊啊,我怎么有脸去见我当家的啊!”
“你祸害无辜,就有脸去见他了?他不会为你与船主相同的血腥残忍而恐惧吗?”
肖娘子跌坐在地,忘记了受伤的右半臀,傻傻地自言自语:“不,我不是个凶残的人。我……”
捂着脸:“我一心等死,没想到爆炸声起,我被轰出了船舱,后来被他们救起。我真的……穿戴好就是想去见当家的。他怎么会嫌弃我呢?我是为了他啊!”
宝昕摇头,她也无法说清这样对不对,若是她,也会不顾一切去复仇的吧?
“算了,告诉你好了,船主死了,就死在我面前。当时他逃离了船,受了点伤,本来以为可以安全离开,没想到江匪发现了我们,一箭射死了他。”
“被射死了?”
“是的。其实船主早就在反省,当然,这也不能掩盖他做下的恶。他对我,倒是没恶意。”
宝昕暗自伸手捏了捏衣边的碎银子,船主死了,也算赎罪了吧?
“呼,也罢,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我也不再提及。我作下的孽,我去了,我早该死了。”
“婶子!”宝昕真的想敲开她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船被炸掉,你那么点火药,一布包火药,那才多少?炸不掉的。船主死前说过,他在底舱有两桶火药,想来是婶子引爆了两桶火药,罪魁祸首……还是船主。”
“两桶?天呐!”
她攒了十年才那么一小包,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