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邪火郁积在心,气呼呼地极目远望,居然让他看见趁乱跑掉的船主。
“三爷,你看,那是谁?”
三爷正在指挥兄弟不时从江中捞上来未死的兄弟,以及受伤不重的青壮,听他喊叫,望去,嘿嘿笑:“这下好,他有些势力,不能留着,难道等他来寻仇?”
“三爷说的是。拿我的弓箭来。三爷,那盆里是个什么东西?小娃娃?”
三爷细细地打量:“还真是呢,不会是他的儿孙吧?”
“不会。我们得了消息的,没听说带了儿孙同行。啊,想起来了,先上船的谷阳分部的那小子,人称坑哥,好像说到船上有那么个小小子。一起杀掉?”
“不用,带回去,长得大些也能训练出来嘛,我们也需要不断补充人手。”
“还是三爷看得远,英明。”
奎二将弓箭拉满,虚眼看了看,那小子正伸手想拉船主一把,奎二嘴角扯动:“小子,擎好吧!”
“嗖!”
箭支如闪电般射出,正中船主左后背,箭头从左胸穿出,溅出的热血星星点点,溅了宝昕满脸。
宝昕傻了,呆呆地看着船主伸着手往下沉,还模糊不清地说了句:“好孩子。”
江面染红了,宝昕开始颤抖,好冷。
外面如此可怕,爹啊,娘啊,女儿想回家!
“神射手啊!”
大船上传来欢呼,低迷的气氛瞬间消除。
奎二靠着小喽啰的身体拱手:“那是兄弟们捧场。”
大船往宝昕这边靠近了些,浪一层一层地,木盆随波荡漾。
“来啊,拿飞爪百链索来。”
按动机关,如鹰爪一般飞扑木盆,抓住木盆边沿,锁定,拖动,木盆慢慢向大船靠近。
一个小喽啰将宝昕拎上了船,推搡着,让她站在三爷和奎二跟前。
“嗯,看起来还行,若以后训练不成,再杀好了。带下去,与那些人关一处。看看江里还有没有可打捞的,自家兄弟活着的都得弄上来。动作要快。”
宝昕如同做梦一般被拽到一处大的舱房里,里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
她被推到一个角落:“待着吧。”
宝昕背部紧紧贴在舱壁,坐在地上,抱着腿,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思考不了。
宝昕努力划船……嗯,木盆船,惟恐动作慢了,一边划一边给自己喊号子:左,右,左,右。
离货船越远,越是安全。
冬季是江河的枯水期,不比夏季,随时都会出现风浪颠覆木盆,只要镇定,一定能到达岸边。
陵木渡到贺子州之间,最是荒芜,江面又宽,没点定力,绝对很快陷入绝望。
可宝昕不同,肖娘子与严明倾力相助,又逃离了孙氏夫妻,她不能辜负好心人,她的身体里充满力量。
平日里活动量不大,又不曾练过功夫,很快宝昕就是满头大汗,胳膊又酸又软。
嗷,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的就是她吧?!
虎口火辣辣地疼,她停下来,一看,已经起泡了。
回望来路,阿摩哥哥,若是你在江上,能不能快一点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个短短的梦耿耿于怀,对阿摩哥哥有种迷之信任。
加油,一定要坚持到阿摩哥哥找到自己。
左,右,左,右……
“砰,轰隆!”
冲天的火光,震天响的爆炸声,惊得宝昕手里的木铲滑落在盆里。
倏地回头,那里,正是货船的方向。
一路上她留意过,四周没有其他船。
“婶子!严大哥!”
宝昕凄厉地呼喊,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她不该哭,她其实早有预感不是吗?
肖婶子那奇怪的表情,肖婶子为送走她做的准备,一切都说明肖婶子早有打算。
宝昕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离,她傻傻地坐在木盆里,头扭着,一直望着货船方向:会不会,肖婶子会突然出现?就算不能坐木盆,也能扶着木盆一起游到岸上去?
严大哥那般年轻力壮,应该会反应灵敏,应该能逃出生天?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真诚祈祷,希望他们能活着。
空气中传来焦臭味,空中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到木盆里,仿佛迫不及待地想洗净这龌蹉充满贪欲的世界。
宝昕又僵又冷,失去了感知能力,好一阵才突然醒悟。
若是江匪劫杀,那么,会不会恨快经过这里?那么,自己在他们眼中,会被忽视,还是成为被射杀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