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
星子与闲云似乎都倦了,不知去向。
月如钩,带着冷锋,独留在夜空中。
钟楼下大门前,两个警卫打着呵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全然没注意到,钟楼后墙有一道黑影正往上攀,矫健得像头黑豹子,很快便消失在云台。
老王被重重扔在地板上,还有些发懵。但它也不敢有异议,只能趴在地上乖巧地保持安静,借着月色四处张望。
这里……便是钟楼天台么?
不知道金叵罗带它来干什么?难道是……看风景?
老王小脸一红。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带它来看风景呢。
“看。”金叵罗冷冷地指了指眼前的那口大钟。
老王便乖乖看了那口钟一眼。乌漆麻黑,实在看不出它有何特别之处。
金叵罗掏出一根火折子,点亮。
老王无奈的眨眨眼,仍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写的什么?”金叵罗问道。他只能勉强看懂几个字符。
老王怔住了,这才注意到钟面上有些鬼画符。但上面写的什么,它怎么会知道?它只是一只龟呀。
金叵罗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冷笑,“怪不得要垫桌脚,千年白活了。”
老王嚅嗫着开了腔:“我……我只有九百六十一岁。”垫桌脚有什么不好?修行哪还分高低贵贱?……再说了,你不也就一劈柴的么……
“它快要死了。”金叵罗淡淡地道,也不解释“它”是谁。
像是作出了什么万不得已的决定般叹息,“罢了。”他左手举着火折子,右手向前伸开,掌心向上,指尖轻触钟面。兀自吟唱般低低念起了一长串梵咒。
梵咒带着古老悠远的韵味。
随即一对幽深的双眸渐渐浮起一层莹光似的的白雾。
伴着梵咒,钟上的鬼画符竟一个个渐次跳起来,仿佛被从睡梦中唤醒的小人儿在松胳膊晃腿一般,轻轻扭动,并泛着莹光浮出了钟面,像列队的士兵,依次跳到金叵罗的掌心,一一隐没,汇入肌理,在皮|肉里游走。
半晌,梵咒嘎然而止。
大钟上的字,已全然消失了。
金叵罗吹灭了火折子,眼眸子也仿佛熄灭了般,渐渐恢复原有的颜色。
他赤|裸着的上半身的皮|肉里隐隐跳耀着钟面的鬼画符,不一会儿那些字也渐渐黯下,隐入肌骨,再也看不到。
全程老王看得目瞪口呆。